第354章 兵临城下

兵临城下，那是数千长沙郡景阳王府的士兵，即使站在深宫之中，依旧能听到城外铁骑踏地的声响，仿佛身处荒凉的戈壁，四周无一物遮掩。

“那是我阿兄，我听到他的声音了。”姜璃喃喃道，她突然紧抓着身旁张启灵的手，眸中带着希冀，她想去看看，自己阿兄当年所做之事。

只是望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身穿盔甲的士兵在他们身旁走来走去，可奇怪的是，几人就这样站在中间，他们却像是突然看不到自己了一样。

拥挤与吵嚷将整个皇宫充斥，这是即将城破的情形。

张启灵眉头微蹙，紧攥着她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他语调里像是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气势，“别去，危险。”

说着，便拉着人穿过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寻找一个能暂时躲避的地方。

“我们快点离开这儿，一会儿要真打起来，可什么也说不准。”黑瞎子催促了一声，紧接着就很快窜进了人群，只留下一个背影。

逆流行走的几人，无疑是这熙熙攘攘溃不成军的士兵中最异样的存在，只是他们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被盔甲撞击，可对方却怎么也看不见自己，他们好似存在于不同的时空，只是在此刻相遇罢了。

那抹鹅黄的衣裙，是那一众暗色之中唯一的鲜亮，却也渐渐被淹没其中，再不见半点鲜活。

从阳光明媚到大雪纷飞，再到如今的乌云压城，在弹指一挥间的时间里，一切都好像在眨眼间。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那偌大的皇城似乎在一夕之间蒙上了一层阴翳，世间满是晦暗，原本与天最为接近的占星楼，一时间竟飞出无数乌鸦，乌鸦与乌云瞬间笼罩在整片大地上，隐约泛出一抹红光，那光像是鲜血一般，恐怖如斯。

姜璃站在那里，她只是听姜砚用话语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亲眼见证这段历史。她更是无法想象，自己那一心为国的兄长，竟被逼得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还有庄子衿，一心为民，为苍生，为天下的少年郎，却也拿起了屠刀。

她似乎见不得，良善之人，被逼的走投无路，如她，如姜砚，也如庄子衿。

原以为这座皇城会坚不可摧，被那护城河围绕着，外头的士兵无论如何也无法进来，至少不会轻易冲破那道防线，却不想，城破得那样快。

城破之时，整座皇城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哭喊求饶声连绵不绝，鲜血顺着排水口一路流到护城河，血腥之气充斥在空气之中。

明明他们看不到，可他们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鲜血溅洒在自己的脸上的感觉，为了避免被误伤，几人选择回到寝殿之中。

至少在皇宫中那里算是安全的地方。

几人端坐在寝殿中，耳边满是那殿门外络绎不绝的哀嚎声，那道门像是一道结界，将两方世界完全分割开，外面的人像是身处地狱，而里面的人虽坐立不安，可面上无比镇定，他们甚至从包里掏出了干粮。

“现在只有这个了，将就将就吃吧。”胖子从自己手上的压缩饼干上掰下一块儿递到了无邪面前。

似乎来到这里之后，几人就经常陷入沉默，大概是外头的声音实在凄惨，他们坐在寝殿中也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身后抵着一把刀子似的。

张启灵将压缩饼干递到姜璃的面前，但她却是摇了摇头，“我还不饿，你们吃吧。”

说不饿是假的，只是现在没有半点心情罢了，她静静坐在那儿，目光望着面前那禁闭殿门没有丝毫松懈。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尽管这些天她表面上没有什么异样，甚至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不对劲，那隐匿在眼神之中的意义，是怎么也抹除不掉的。

“哎……”胖子叹了口气，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寝殿之外的声音一直响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停歇，紧接着就看到那冲天火光照映在殿门上，火苗的影子像是在跳舞一般，烧的正热烈，很快就陷入了新一轮的哀嚎。

几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再听到这声音时只觉得满心麻木，这几天所见到的死亡，比过往他们见过的所有还要多，除去那回在幻境中所看到的景象。

也就是在此时，原本寂静无声的寝殿里突然响起一阵呜咽声。

几人这才想起来，之前抓的那个阉人现在还被关在寝殿中。

“我去！我把他给忘了！”胖子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这回事儿来。

他忙顺着声音去找人，这才发现那人还被捆在柱子上，因为饿了两天的缘故，现在整个人都蔫儿哒哒的，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被我们关在这儿，不会有什么事吧？”胖子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几人，毕竟现在外头可正在屠杀他们，这算不算是搅乱了原本的世界？

提到这，几人瞬间面面相觑，“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扔出去吧？”黑瞎子语调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但其实他刚刚确实动了这种心思，不过真的惹出什么麻烦来，他可能会直接将这个人扔出去。

“不行，怎么说也算是一条人命，而且现在扔出去的话，保不齐会打草惊蛇，将人引到这儿来。”无邪直接出声制止道。

被捆在柱子上的阉人，此刻正奄奄一息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讨论着如何处决自己，他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人都是魔鬼吗？

可不等他们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身后殿门突然从外头被人打开。

风雪像是不要命一般，从那缝隙中挤了进来，就是天空惨白的月光和远处正烧得热烈的火光，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地上那片洁白上。

姜璃还坐在原处，就是此时在那殿门打开的瞬间，她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布满了震惊与诧异。

她静静望着那站在殿门处的人，那一身泛着银光的盔甲上满是血迹，白色的斗篷已经被血浸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本该是意气风发少年郎模样的人，此时却颓然的叫人认不出来。

她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嗓子疼的厉害，半晌才发出两个沙哑的音调。

“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