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琵琶行》到底行不行?
哭了好一会才止住声,肖欣欣这次再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明显多了几分坚毅,只是眼睛鼻子都红扑扑的,在她白嫩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这会不像会闪光的小星星,倒像是一只受了欺负的小麋鹿。
云深见她终于有所成长,虽说不上脱胎换骨,但起码有了一定的觉悟,应对接下来的端午宫宴好歹让她多了一份心安。
“所以呀,不要再天天想着吃了,好好琢磨下宫宴那天的才艺表演呐!”瞧着肖欣欣一边哭都不忘一边把嘴里的云片糕吃完,云深不由得也笑柔了眉眼:“其实我是考虑过要不要我俩一起合演,但是自己有的才艺里歌舞实在都是平平,刺绣是肯定不适合当众献艺的,剩下一个还算拿得出手的绘画感觉又没法跟你的结合在一起……”
“怎么不能!我最擅长的不是弹琵琶嘛,你这个云大人的嫡长女除了刺绣享誉闺中,画技亦是颇得祖父真传,到时候完全可以现场来一出我弹琴来你作画,给我整个现场素描版美人图嘛!还可以题上个诗句啥的,我想想,中学那会都要背的那首很出名的那啥,叫,是叫《琵琶行》,对吧!”
肖欣欣一说这个就来了兴致,原本还残留在眼眶的泪花儿瞬间消失不见,甚至开始幻想起那最终呈现的样子,觉得还挺美滋滋的:“你想我们都穿越了,虽然整不来别的什么高科技黑科技,背背李白啊杜甫啥的总是基本操作嘛!搞不好还能通过这个再认识认识其他小伙伴呢,总比那些书里写的用什么氢氦锂铍硼或者how ARE YoU?来做接头暗号的要好吧!”
瞧着肖欣欣越说越满意,甚至颇为自得的点点头的样子,云深哭笑不得的打断她道:“《琵琶行》是白居易的,而且全文可是通过对琵琶女高超弹奏技艺和她不幸经历的描述,揭露了封建社会官僚腐败、民生凋敝、人才埋没等不合理现象,表达了诗人对琵琶女的深切同情,也抒发了诗人对自己无辜被贬的愤懑之情……你确定这是适合在端午宫宴上在你弹了一曲琵琶后我当场作出来的?这不得直接喜提灭门大礼包呐?”
轻声的笑语彻底驱散了前面严肃话题带来的沉重,见肖欣欣已经顺着话头说出了自己原本的打算,云深自然再接再厉的继续引导。
“其实你弹琵琶的时候我作画就可以了,我这个云侍郎嫡女虽然薄有才名,但是像现场作诗这种,不说才高八斗吧,起码也得以前有一定基础,如果像其他穿越者一样把诗经唐诗宋词大杂烩的全套都给它来一遍,先不说我能记住多少,那种死记硬背出一堆惊世之作,就算一开始能唬住人,万一皇上或者其他人哪天给我来个命题作文,妥妥得穿帮的,所以小说电视剧什么的,图个乐子可以,实际操作起来我觉得借鉴意义还是不大的。”
云深毕竟年纪更大,想法也更务实,而且这也是她以往看穿越小说很想吐槽的一点,个个都上来就诗仙诗圣诗佛诗魔的往死里霍霍,然后被众人甚至包括一些当下世界的名家文豪追捧,从惊艳登场到传唱天下的,亏得都是小说和电视剧,现实里真想靠着背两首古诗就混个才子才女甚至大文豪之名的,不能说不合情理吧,只能说是痴心妄想了。
至于唱《卡门》甚至跳卡门这种骚操作出现在古代文里,云深表示,她做梦都不敢做这么荒诞的,跟背诗党和跳舞党一比,发明党和种植党的什么简化版卫生巾、一颗土豆的造神计划都显得合理了起来。
“那你到时候一定要把我画得美一点,美到皇上能把画挂在什么上书房里天天看着,就算不翻牌子也能日日想起我那种噢!”肖欣欣一脸“严肃”的握着云深的双手对其委以重任,下一秒却绷不住似的自己先笑了开来。
“皇上的书房是永宁殿,上朝的地方是泰安殿,你呀,快把脑子里那些四阿哥八阿哥统统甩出去,殿选那天没瞧见么,我们这位皇上呀,我看着分明眼里只有皇后娘娘,贵妇娘娘虽然受宠,但她若不是王右丞唯一的嫡女,你猜皇上还会不会这么疼她,让她短短六年一路飙升至贵妃位?”云深一指点在肖欣欣眉间,对方却一边躲开一边又扯到了新的话题。
“你前面说到贤妃娘娘,我倒是想起了个事,原身确实小时候跟着她一起在家学念过书,但严格来说,那会请的大儒都是精心培养贤妃娘娘的同时,顺带着给我们这帮女眷扫扫盲罢了,我记得当时跟着一起识字念书的漠北军中将领女眷后人得有近十来号人吧,原身跟贤妃好像也没有特别熟的样子,倒是她爹对漠北王那是真叫一个忠心不二的绝绝子,你说我现在都正式入宫成了才人了,需不需要去拜个码头找靠山呐?”肖欣欣摇头晃脑的琢磨着,倒是提出了一个云深也在意的问题。
“首先,那不叫原身,就是你小时候,其次,漠北王可算是大夏的半个军神,肖将军据说也是战功累累的一员虎将,你自己不也说过吗,刚融合完记忆时都被他们的爱国和忠心感动坏了?提到他们时莫要忘了用敬称才是。至于贤妃娘娘,说实话,以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我也分析不出到底该不该与她亲近,虽说按宫规,我们获封第二日后已经先拜见过皇后娘娘,再去拜见其他高位妃嫔也不算出格。但一来你也看到了,贵妃娘娘简直是标准的朝中有人目中无人,我们进宫才多久,关于她的故事手段听了多少,说句华妃升级版都算客气了。二来我始终觉得第一次拜见皇后娘娘时,她对我们的态度也有些许奇怪,所以我想着,要不还是先等等,等端午宫宴过完再说,先观望观望,还是你有想起什么比较重要有关联的事吗?”
关于贤妃的事,其实从云深第一天知道肖欣欣的出身和为什么被家里人送来选秀后就有所考量,但结合目前肖欣欣告诉过她所有相关的事,和进宫以来所打探到的消息,她谨慎的觉得,还是先保持距离为妙。
“这个倒没有哎,本来在漠北那会她也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比我又大了五岁,我六岁进漠北王府的家学跟着念书习字,虽然到快十岁那会她才进宫。”
肖欣欣掰着指头算得认真“但我出生那会我爹还是以前震野将军手下的一名百夫长,靠战功升到副将时已经是我九岁后的事,然后没几个月到了三年一度各路亲王进京述职那会,贤妃就跟着漠北王进了京。”回忆到此处,肖欣欣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惋惜的表情:“说起来,这贤妃娘娘可惜不是穿越的,真是吃了大亏!”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感叹,弄得云深一头雾水,连忙问她是想到了什么才有此一言,没想到却听她继续说道:“你想啊,但凡她也是个穿越的,哪怕是个初中生,高低得看过甄嬛传吧,就算是再俗烂的言情小说也不会用的套路,她居然中招了哎!”一边说还一边连连叹息的样子,云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事,忍不住为对方的天马行空扶额无言。
贤妃齐思莞,二十二岁,漠北王独女,且是漠北王夫妇前面两个儿子都战死后唯一的子嗣,真正捧在手掌上的明珠,八年前的腊月底,随着漠北王进京述职。据说漠北王夫妇为了把当时还是郡主的贤妃娘娘及笄之礼留在京城一块办了,顺便替郡主相看夫君,才不似往年一般早早就返程,而是打算多留一两个月,还请了平国公老夫人做正宾。
结果这一留,郡主在上元节庆典上遭人流冲撞下与侍卫走散,被几个见色起意的恶人围住时,又更加不幸的被微服私访的皇帝给救了,于是芳心明许,硬是闹到绝食差点断气也要进了宫。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那勉强也可以归类为恋爱脑的傻白甜郡主,进宫后终于发现深宫非王府,所爱非常人的烂大街剧情罢了。
“你说她进宫七年哎,两次怀孕两次都小产,去年据说拼着血崩得差点挂了才生下了个体弱多病的三皇子,母子俩都成了药罐子,我那天看着得过热病的贵妃都比她精神多了,而且皇上皇后感情那么好的样子,连贵妃再嚣张都知道自己一辈子只能是个贵妃,你说她这年纪轻轻的,图啥啊……”
肖欣欣越数落越摇头,声音不禁大了些,吓得云深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宫外的往事谈一句就算了,真像她这样把一堆个个可以随便决定她们生死的人挂在嘴边点评,灭门大礼包就真的快送到门口了。
议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小宫女在门外要请肖才人回自己屋里量体裁衣,两人才商定了合演的方案,肖欣欣回去抓紧练一首欢快点适合宴会的古曲,而云深也提前根据对方那天会弹奏的曲目和所穿的衣服打打草稿,多绘制几遍熟悉熟悉。
在阳光未曾照耀到的角落阴影,一个矮小的身影一晃而过,海棠花枝微微晃动,娇嫩的花朵,在无人察觉时已然在枝头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