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难兄难弟
“皇上真这么吩咐的?”陆沉满是狐疑的看了半个身子都隐在暗处的龙一一眼,可惜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半分端倪。
“话我已经带到了。”眼见着白瓷盅里的药已经散去热气,龙一直接无视了陆沉眼里的狐疑,端过药盅来一饮而尽,然后起身重新走回了密道的入口。
“你干嘛?”陆沉见他不声不响的喝完了药倒是不意外,但见他走密道走了一半又站定,然后露出半个身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原本被他刚才传的秘旨就弄得一头雾水的陆世子现在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喝了药,你得守着我。”龙一理所当然的回了这么一句,那表情自然到甚至有几分在反问他的意味,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跟着一起下来?
陆沉本算得脾气好的,在一众亲信里虽然最年幼,却惯是圆滑机敏,平日里与人打交道都是笑脸迎人如鱼得水,今天却几次被龙一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认识这么多年,今天的龙首大人真是格外的傲娇。
罢了罢了,也许是上辈子欠这冤家的。陆沉一边摇头,一边认命的把空了的药盅放到一旁后,起身从床尾小心跨过依然沉睡在床上的“国公爷”,一脚跨进了密道,龙一这才转身继续向下走去。
“噗通!”突然眼前黑色的影子一晃,随即龙一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陆沉吓得差点大叫出声,再定睛一看,却是龙一竟直挺挺的从还有七八步的台阶上摔了下去,落在了密室中央的地毯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死死抱住了头,喉咙里发出极度隐忍后依然无法克制的喘息声。
不过短短一瞬间,他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身特制的黑衣都被汗水浸透。虽然紧咬着牙关,陆沉却觉得耳边似乎都听到了他浑身骨头在打架的呻吟。
也就呆了那么片刻的功夫,陆沉回过神来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一起也跳入密室中,关掉了上方的入口后,扑过去先直接把袖子塞到了龙一嘴里,想着邱斐之前说的,万不能让他咬了舌头。
但这银心草药效来得猛烈,龙一一时之间竟也没法松开口,因为他怕这一瞬间张开了,下一瞬痛觉来袭时,他控制不好力道,怕是会直接咬到陆沉手上。
陆沉心里自然也急得不行,一时把对方刚才说的皇上密旨也都抛到了脑后,先死活费劲地把蜷缩成一团的龙一好不容易弄到了密室里简陋的床榻上,正想着再去弄点水和被褥,放在一旁以防万一,龙一却突然浑身一颤,随即松开了抱着脑袋的双手,在床榻上软绵绵的整个人瘫倒开来。
“大木头?大木头你别吓我!”陆沉见他这样心里更急,又不敢用力晃他,伸出一只手一边戳了戳龙一的肩膀一边叫着,连小时候玩闹时给他取的外号都脱口而出。
龙一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波受刑,刚能稍微的喘口气,正想去找个物什咬在嘴里,就听陆沉在一旁叫了他最不想听见的一个外号。
但他刚刚被药效折磨得浑身都像被千斤的磨盘碾碎后又重新用糨糊勉强粘了起来,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劲都没有,除了眼睛哪都不能动,当下只得回敬了陆沉一个大大的白眼,倒是一时让他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有了些许生气。
“还好还好,看来还没药傻了,邱斐那老东西下的不是毒。”陆沉见他有力气冲自己翻白眼,七上八下吊了半天的担心才算是放回去一半,也有心情调戏了一句。
知道这药效不是一直持续的,陆沉当下也不再耽搁,直接先去一旁找到储存着的凉水给龙一喂了两口,然后见他似乎微微抬手又有要发作的迹象,立刻眼疾手快地把自己随身的香囊塞到了龙一嘴里。
龙一本是被汗迷糊了双眼,又感觉下一波疼痛正要来袭,也没注意,直接张口就咬了下去,结果一入嘴才发现不对劲,正想要吐出来,银心草的药效却再一次发作,而且第二次的程度比第一次还强烈,且时间持续得也更长。这一次他足足咬着香囊蜷缩在一旁,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彻底消停了下来。
而等他再松口时,原本精巧的香囊早就被咬破了几个口子,里面的干花也撒了出来,还有几瓣留在了他嘴里,他却连吐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沉倒是一直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守在一旁,防止他碰着磕着,或者万一痛极了不小心伤了自己。待龙一再次熬过药效,立刻又上前,先小心翼翼地把咬破的香囊拿了出来,还细心的用手把对方嘴里的花瓣残骸取了出来,再喂他喝了几口水,并把刚才找好的柔软的全新白绢帕放在了一旁。
好在这银心草的药效虽然发作时,一次的时间比一次长,疼痛一次比一次猛烈,但中间间断着能让人休息恢复的时间也会变长,最终从第一次发作到最后一次,第七次的中断时间过了大半个时辰,而第八次发作了足足一个时辰后,二人才算是彻底熬过了这场银心草的药劫。
虽说服药的是龙一,但陆沉在一旁提心吊胆又鞍前马后的服侍了大半天,待到最后结束时,两人都是被汗水浸透了无数轮。且龙一熬过药劲后,银心草毕竟是数百年来南蛮最珍贵的伤药之一,不仅短短不到一天就让原本需要养小半年才能好的内伤瞬间康复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让龙一觉得丹田里隐隐有一股暖流。
且他自服药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做的就只有熬过这药效一条,加上他本就心思单纯,除了疼的时候忍着,不疼时放松外,便没再做更多他想,此刻熬过之后,整个人虽然虚弱,却透着一股子神清气爽。
反观陆沉,虽然平日里也颇善骑射,还跟着皇上去过一次战场,但到底骨子里更擅长的是朝事公务、权谋算计。说是文武双全,身子骨跟一般文人比那是可以一个打十个,但与龙一这样内功深厚的大内第一高手比,就根本不够看了。
更何况他守在一旁时,一边要担心龙一能不能熬过这越来越强劲的药效,一边又分神关注着头顶的大哥和屋外的龙鳞卫是否又在面临新一轮的刺探和袭击。再者龙一服药前给他传的那句秘旨,也让他揣测再三,拿不得准,如此这般费尽心力,等到结束时,他整个人到像是老了十岁,浑身脱力的倒在一旁,比起龙一更像个伤病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