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纯妃的过往
若有人能把这些年间,这以“神使”之名的黑衣人,在大夏所行之事,种种都能尽收眼底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
“他”帮助的,扶持的,培养的,所行诸事,人也好,势力也罢,竟然都是一时起,一时落。甚至有时,会让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两个人或者两股势力,从相互竞争到相互厮杀,乃至一方被另一方完全吞并,又或者直接两方都两败俱伤,烟消云散。
就仿佛天上伸下来的一只大手,随意的将这人世间作为棋盘,时而执黑,时而执白,时而左右互搏,又时而,直接掀了棋盘。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却能因为其身份、地位、外貌、学识等等的不同,而站在不同的起跑线上,进而拥有不同的人生。
在这个世界,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就如同今日,都是这后宫之中堪为一宫之主的嫔妃,也都育有皇子,但今日的贤妃还能算是比较悠哉的同云、肖二人一起,有心思和功夫去分析近日种种发生的缘由,背后的利弊,以及思考自身接下来的应对。
而眼睁睁看着皇上只是匆匆来了一趟,之后又匆匆离去的纯妃,心情就复杂得多了。虽然她驭下有道,皇上离去后昭英殿的众人都又老老实实的回到原位上各司其职。只有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在外院悄悄问了句皇上怎么没待一会就走了,就瞬间被两个年纪大些的捂住了嘴,拉到一旁低声好好教育了一番。
她挥退众人,一个人坐到还在沉睡的大皇子秦丰的床榻边,握着他没有受伤的手,看似关心的盯着对方,眼神却也渐渐冰凉,落在暗处,心底逐渐浮现起了无穷的恨意。
纯妃此人,进宫本就是个意外。
不同于年少相识的皇后,是皇上真真放在心尖上的人物,也不似身后有老爹站台的贵妃、贤妃,甚至是豫嫔那般,身后关系着的,是整个南蛮的安定。哪怕是新入宫的云深与肖欣欣,包括已死的刘婕妤,家世都是比她,要好上数倍的。
佳美人万聘婷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整个大夏,谁人不知万家与王家的关系,同育有大公主的贵妃娘娘之间,真要论起来,是可以称她一声“表姐”的。
当然,贵妃娘娘打从心眼里都不可能会认这个万家的表妹就是了。
而纯妃,本名李清清,她的父亲李广云,正如安陵容的父亲安比槐一般,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是以大夏的选秀制度来说,能参选的女子家世中,最最上不得台面的了。
不过李父不同于安比槐对发妻的忘恩负义,虽然李家自幼也是贫苦的白丁人家,李父还是三十有六才中了举人,年过四旬有了李清清这第一个女儿,但他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儿子李义轩六年后才出生。在这期间,他和李母,也都竭尽所能的给了李清清这个女儿,他们所能给与的全部关怀与宠爱。
弟弟出生后,李父当上了县丞,家里生活逐渐改善之后,两个孩子就更是很少吃什么苦头了。
八年前,秦峥登基三年后,终于举行了第一次选秀。
虽然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但那时的秦峥也不过才十九岁的年纪,南蛮、西戎乃至北狄都动荡不断,虽然当时还未宣布要对南蛮用兵,但朝堂上这些,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熬成了精,且那时丞相的嫡女,王筱瑶生下大公主才没多久,王嵩又刚刚成为了右丞相。
京官之中,要么是当初从龙的皇上一脉,要么则是与王嵩交好,自然都不会做出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送一个碍着皇后或者贵妃娘娘眼的人,而剩下一些还在观望新皇,选择明哲保身的,就更不会将自己手里握好的牌这么草率的打出去。
所以这一年的选秀,地方上的秀女就占了近八成。
李清清出身的泸州庞县,本就靠近南蛮,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富裕的地方。而当时在庞县,本该应选的,其实应该是当地的县令之女,芳龄十五的林青青。
但这林青青却是个颇为有个性的奇女子,得知父亲准备让自己参加选秀入宫之后,竟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直接卷了家里五百两现银,约上情郎一起跑路了。
林县令让人追了三天三夜,最后居然只找到那个跑到半路摔断了腿的倒霉情郎,但林青青此人,却是再也寻不到了。
林县令没有办法,在最后关头只能找来自己的下属李广云,威逼利诱了一番之后,暗地里在户籍信息上将李清清与林青青的生辰八字做了调换。然后又给了从京里来接人的公公一大笔银子,谎称说当时上报的人疏漏,抄错了资料,符合年龄应选的就是这县丞之女李清清,而不是他县令之女林青青。
因为调换后的生辰八字来看,林青青还差两个月才及笄呢。
当时负责这一片区的公公本就是个偷懒耍滑惯了的,庞县是个穷县,他本以为没什么油水,更选不上什么有机会进宫之人,这差事便干得有些不上心。
咋一看见那么大一堆银子,又瞧了瞧林县令满脸陪笑的样子,即使当初交上来的画像里,那林青青的长相,与眼前这个清瘦的小姑娘最多只有三成相似,但这样在选秀之初偷梁换柱的,也不算少见,连京中不少二三品的大员之家,都还有为了避开此次选秀,让女儿装病甚至匆忙出嫁的,这庞县的县令,好歹给了自己一个人可以交差。
况且不管是县令之女,还是县丞之女,在这个公公眼里,最多也就是到了京城来个“一轮游”,自己做个顺水人情,白得这大一笔银子,自然是乐意之极的。
这样目光短浅之人,也难怪会在当初的李清清顺利入选后,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哪怕仅仅是为了躲避这欺君之罪,换作一个机灵点的,都该早早收拾细软,远远跑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