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的帽子好亮啊
捕快班房里。
一点熹微的星光，照出一脸沉静的杨临。
空荡荡的板房，就他一个人。
仰在凳子上，无比清醒。
一晚上的事太多，够他反思一阵了。
昨天一顿酒，给自己提了个大大的醒，幸亏没别人，要是在外面不知道会惹多少危险。
自己确实飘了，抓了两拨贼，就敢跟衙门主司拜把子了。
这可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啊。
以后不能这么喝了。
自己酒量不太好，也就不到两斤。
年轻正盛，跟兄弟们喝完酒就好吹牛批。
这就很麻烦。
和谐社会也不行啊，更何况这里还是在封建官场上。
好在已经练到随心所欲不逾矩的程度了。
那些胡话无所谓，反正没人听得懂。
没说出‘皇帝老儿算个球’，就算是大幸，不然早被拉去菜市场了。
但是错把主簿大人和白安当成服务员就很离谱。
这能怪我吗？
必须尽快适应。
那个大哥怎么办？
看他的表现吧。
如果他真心把我当兄弟，也不是不能处。
这个人是个好上司，而且有优点。
很胆小，谁都不得罪，不会犯什么大错，起码活的长久。
有读书人的骨气，没有读书人的酸劲，喝完酒还等跟你一起吹牛皮。
这就很对脾气。
他老婆和白安的事？
那能怪人家萌萌呆呆的小白安吗？
如狼似虎的年纪，保养的又那么好，跟二十多的大姑娘似的。
有资本，有需求，而且懂人心。
十七八岁小青年什么心理，她一清二楚。
白安在衙门里算是最清俊的小书生了，根本遭不住。
别说他了，我也差点变曹贼。
而且人家两口子挺好的，吴主司糟心的事够多了，还是别破坏人家家庭和谐了。
就这样反思着，不知不觉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小白安头上飘着书生巾，小碎步跑了过来，手里端着个小竹盘，里面三个芝麻火烧。
“杨临，我找你一大圈了，这是你的早餐。主司大人的已经送过去了，所有捕快都有。夫人说兄弟们加班辛苦了，算是衙门津贴。”
杨临接过竹盘，斜眼看了看白安。
那眼神在白安眼里，很怪异，顿时心里有些发毛。
“小书生？开窍入境很难吗？”
白安顿时脸红了：“难。很难。你吃吧，我得背经去了。争取早日开窍入境。”说完，白安迈着小碎步又跑了。
杨临瞅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傻人有傻福，你不是都开窍入境两次了？
吃完三个芝麻火烧，杨临走出班房，拿起木瓢在水缸里舀了水大口大口解渴。
冷不丁被人从背上拍了一下。
“贤弟，今日可一定要去镇北侯府一趟啊。”
“噗~~”
杨临一个机灵，直接喷了一地，然后愣住，看着吴瑜琛，仔细分辨这个大哥，是不是非要弄死自己才好？
我哪里得罪你了么？
“去那干嘛？”
“御扇的事，还得指望贤弟找侯府的人，跟刑部汪大人说一说，缓几天。”
杨临扔了木瓢，看向吴瑜琛。
再次见到这位便宜大哥，杨临恍若隔世一般。
他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一身蓝紫色的官服毫无褶皱，身形挺拔，国字脸，高鼻梁，浓眉大眼，目光和善，不失儒雅，而且还有一种亲民的气质。
杨临的目光从他宿醉微红的脸上，挪向他的官帽。
正中央那里，镶着一颗雀卵大小的绿宝石。
“大人，您帽子上这宝石，真亮啊。”
吴瑜琛笑呵呵的扶了一扶官帽：
“贤弟有所不知，正七品的宝石都是这个色。这可是当年殿试之后，皇上赐的。”
好吧，好吧。还是皇上钦赐的。
所有正七品脑袋上都带绿。
“这宝石可以取下来。不过我也只有这一颗，不然我一定送给贤弟。”
“卑职不敢要，不敢要！”
“诶，你我兄弟，就不要这么见外，自称卑职了。”
“这个可以。”
“那走吧。跟我去镇北侯府。”
“不，大人，我得上街巡逻。”
“不用。有冯捕正他们呢，冯辛眉没脸呆着，吃完烧饼就带着所有捕快上街了。今天衙门什么事也没有，就这一桩事。”
“我头晕，还没醒过酒来。”
杨临继续装晕。
吴瑜琛脸上有些着急：“不能再晕啊。必须是这个时候，不然侯府客一多，都是高官，我们也插不上嘴啊。”
“可是，郑世子死了，我跟其他人也不熟啊。”杨临找着借口。
“诶？贤弟糊涂了。不用找其他人，找世子夫人就行啊。”
杨临脑袋嗡一下，顿时就懵了。
果然是好大哥。
让我去找世子夫人？
你杀了我吧。
“不去，不认识，世子夫人我也不认识。”
吴瑜琛看了看杨临，露出一副俨然老者的表情，谆谆教诲道：
“世家大族的情况，贤弟有所不知。世子夫人刚入侯府就没了依靠，如今孤身一人，想要在侯府站住脚，正是用人的时候，也是你表忠心的最佳时机啊。”
“去了之后，你就说京兆西衙门一定为世子夫人马首是瞻。然后，顺便帮为兄个忙。一举三得。”
看着吴瑜琛伸出三个手指头，一脸得意的表情，杨临只想吐槽！
尼玛，这人情世故玩的比我还溜。
真没看出来，你也是个老狐狸。
根本不是一个段位啊，哪天我被你玩死了都不知道。
这个大哥还认不认啊？
“不去不去，我一个小民警，哦小捕快，哪里懂得这些。说错一句话，脑袋就没了。”
说着，杨临挣脱了吴瑜琛的手，赶紧跑。
吴瑜琛追在后面，连珠炮似的劝：“贤弟，正是因为你不懂得，所以大哥才掏心窝子告诉你。这些都是为官的道理，没有经历官场的毒打，都悟不出来。”
“你放心，此时世子夫人对侯府的底细一无所知，她也很紧张，需要人帮衬，先入者为主啊，去的晚了，被别人抢了先，人家挑花了眼，可就看不上咱们京兆西了。”
杨临边跑边说：“京兆西那么多捕快都在那里帮忙，你去找他们啊！”
吴瑜琛微微气喘：“贤弟有所不知，他们没有你和郑世子的关系，连二门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听侯府下人使唤，此刻只有你。大哥的命都在你身上啊。刑部汪大人的御扇何等重要，他要是一着急，大哥命在旦夕啊。”
你的命就是命，我的就不是？
对世子夫人来说，我就是她的污点。
她会留我在世上活着？
幸好她还不知道我是谁。
否则她不得直接砍了我！
“不去！”
“贤弟，贤弟！”
吴瑜琛停住，90度大弯腰：
“贤弟，大哥我给你作揖了。你想想，我也是为了你好啊。虽然郑荫世子没了，但只要你见了世子夫人，以后镇北侯府还是你的靠山。整个京城，依旧没人敢惹你，大哥也跟着你沾光。大哥我给你升职加薪，升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