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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陪葬

四时之刑,上古野史里记载过的一种祭祀典仪,从来也都只是用在牲畜身上。

冰浸,笼蒸,水煮,油炸。

到底是因为什么,闻人卯要把这种丧尽天良的酷刑用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

“为什么?”

在百里元珩疼晕过去的前一刻,闻人于宵松开手,他应声栽到了地上,大声喘着粗气。

即便下巴疼到颤栗,百里元珩也不敢不回他的话。

“您也知道,郦州大旱三年,地里颗粒无收,是闻人卯,他说初月是百年难遇的全阴人,说她脸上的黑斑就是厄运的本源,只有把她当作祭品献给上天,神仙才能保郦州风调雨顺。”

“呵,他这么说,你们就信了?”

闻人于宵刚才气急,如今又觉得好笑,什么厄运,什么全阴人,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借口。

“这、当时这事人尽皆知,也是民心所向,我们想拦也拦不住啊。”

拦不住吗?

是懒得拦吧。

毕竟,用一个小小的通房就能换回整个郦州百姓的民心。

稳赚不赔的买卖,谁又会拦呢?

闻人于宵双手反复交叠揉搓,按下心头早就汹涌翻腾的杀意,继续不疾不徐地问道。

“那她在死之前,说过什么遗愿?”

“这……她没说过啊,剜心之前她也只剩一副皮包骨,虽说还吊着口气,但不可能说话啊。”

也是,疼成那个样子还不死,要是能动大约早就咬舌自尽了。

看来,还要继续查下去。

不过也好,这样,他们也就没用了。

不再有所顾虑,巨大的杀气瞬间向百里元珩席卷而来,闻人于宵掐上他的脖子,眼神只等着捕捉手中猎物在死前最后一刻的绝望。

“我、我说!”

看着手中脸色青紫的男人,闻人于宵松了点力气但并未撒手。

他很少在下杀招前半途停下,看着猎物在自己手中生不如死的样子,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那个女人在进冰窖前说、说、说她要让全郦州陪葬。”

闻人于宵内心深处的那根弦,断了。

这样狠毒的话,如果说是他闻人于宵说的,他一定信。

可是,连只飞蝇都不肯拍死的小月,她会这么说吗?

他不知道。

他认识的那个小月,良善、怯懦、自卑,凡事都要依靠他。

那样的小月,她绝不会这样说。

可他的直觉又告诉他,在祭祀典礼上的小月已经不是那个他熟知的人了。

她恨他,怨他,想杀了他。

这样的她,会想要全郦州的人为她陪葬吗?

他看着面前几近断气得百里元珩,从他的眼神里,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任何一丝说谎的证据,

可是没有。

小月不只想杀了他闻人于宵,她还想杀尽所有郦州人。

这些她从未得罪过的郦州人。

这些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就恨不得要把将她生吞活剥了的郦州人。

小月,你是想让他们为你陪葬吗?

好,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闻人于宵轻轻一捏,百里元珩立时晕了过去。

除却有用的人,其余太碍事的,可以先处理掉。

他这样想着,手里熟稔地捏出一个死符,凌空划过,剩下的所有木桩子们顷刻间就被抹了脖子。

他们出生的时候是如何的喧嚣,死的时候就是如何的静默。

其实,他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清醒地体验一遍四时刑。

但是眼下手头的任务太重,他只能讲求效率,也算是给小月将来的转世积德了。

想到这儿,他不免失笑。

想他闻人于宵何时想过“德行”二字,如今竟也用这套来宽慰自己。

就这样含着似有似无的笑容,他一步步向阶上走去。

闻人卯还保持着那副目眦尽裂的模样,七窍流出的血把他的衣袍染成了墨紫色,脸上的血已经干涸成一道道的红线。

他走到闻人卯的近前突然停下脚步,就这样看着闻人卯,凝重的气氛很是诡异。

“你想要体验谁的死法?”

闻人于宵突然笑了,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笑起来很丑,丑的诡异,这种诡异惊得闻人卯浑身冰凉。

“老大,老三,老四,老九,老十一,死于我亲手调制的毒。”

“老二,老六,老七,老十四,他们痛快点儿,是一剑封喉。”

闻人卯后知后觉的明白他的用意,喷涌而出的怒意让他挣开了符咒,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倒是先趴在地上呕起了血。

“我杀的人太多了,就不帮你一一列举了,他们的死状,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哦,还有老八你不知道,他啊……死得很麻烦。”

他登临最后一级台阶,闻人卯跪趴在地上,抬头就能看见闻人于宵的一双锦履。

“是你……是你杀了他们!”

闻人卯大喘着粗气,即便如今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仍旧坚持要从地上爬起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们接连遭人毒手,都是因为石良余孽,那些藏在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腌臜货色。

他以为他杀尽郦州石良族人,就能为儿子们报仇。

他并非没有怀疑过这个唯一幸存下来的儿子,闻人于宵。

但他是由他亲手扔出的郦州,他从没想过他还能活着回来,他更没想过他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扮猪吃虎,实则强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是你的亲兄弟!”

他无用的咆哮着。

“我娘是丫鬟,我是她的头生胎,她生下我就死了,所以我没有兄弟。”

闻人于宵从袖中抽出四张符咒,又将它们细致的一张张展开,抹平,摆在闻人卯面前。

闻人卯抬头看向面前的符咒,只需一眼,他已经知道自己死前的命运。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还是比不过你,毕竟我还没犯得上对他们用四时刑。”

闻人卯腹痛难忍,如今也只能回他一声冷笑。

“一个通房奴婢,你竟然为了一个丑陋的通房奴婢……”

“丑?”

闻人于宵抬头看向蜷缩如一条蛆虫老鼠一样的闻人卯,嗔怪夹杂着怒火从他的眼睛里喷涌而出。

“放心,等你尝完四时刑,我会把你的心挖出来,让你看看到底谁的更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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