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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活见鬼

说话的是十夫人,她坐在大夫人身边,呵气如兰,看似无意,却刻意加重了最后的那四个字。

“初月姑娘。”

几声轻笑传进她的耳朵,初月混沌的灵台被这几句话吵得清明起来。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皎皎空中孤月轮。

皎皎……孤月……

她垂下头,不再言语。

看她这无礼的样子,八夫人正要动怒,外面的小厮很合时宜地把前庭动乱的消息传进了这方粉饰太平的地界。

一众夫人们应声而动,方才还剑拔弩张的院子顷刻间只剩下几个不知所措的贵女,还有一些忙着收拾残羹冷炙的奴仆。

当然,还有侥幸逃过一劫的初月。

谢皎皎晃悠着酒杯走到初月面前,蹲下身和她平视。

“你叫初月?”

初月从她头上的金步摇一路看到脖子上的白玉铃铛,沉沉应了一声。

“闻人于宵在哪儿?”

没有苛责于她的无礼,谢皎皎仰头饮下烈酒。

“主子……大约在前庭。”

初月盯着桌角,余光瞥见谢皎皎离开,她这才放松下来。

后庭已经没有人了,奴仆撤走了所有桌子,她就这样呆坐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

她想了许多不重要的事,譬如闻人于宵为她夹的菜,又譬如闻人于宵的怀抱……

像是走马灯一样,一桩桩一件件在她的眼前流过,然后一去不复返。

夜半巡查的侍卫路过,把初月赶回了大足院。

那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和往常的每个夜一样,死一样的安静。

闻人于宵还没回来。

初月蜷缩在被子里,那身很好看的木槿色衣裳被整齐地叠在床头

她失神地盯着它,祭奠着那些她视若珍宝的曾经。

皎皎空中孤月轮。

你给我起初月这个名字,原来是因为她。

阿丑,这段美梦,你是不是也该醒了。

……

闻人于宵觉得最近的初月很别扭,可具体怎么别扭,他也说不上来。

明明一言一行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给他的感觉却只有“疏离”二字。

让她去那场家宴的事确实是他安排的,而他也预料到她会在那儿受委屈,毫不客气地说,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知道她的人越多,与她树敌的人越多,在他离开闻人府后,她就会越安全。

谁也不会做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为了杀一个毫无用处的通房,而背上草菅人命的污名。

甚至,八夫人还不得不派人来守着她,以防有人暗害初月,让八爷背锅。

至于她回来后的那点儿小脾气,闻人于宵一直没觉得这会是个问题。

但现在,看着一言不发,只是蹲在角落看着高墙发呆的初月,他又不得把这事放在心上。

哄她?扪心自问,他办不到。

马上就要离开了,他深知这事儿拖不得,既然自己哄不成她,那就找个人来。

深夜,闻人于宵推门入桕,初月听到声音,想了想,又重新阖上眼睛假寐。

“知道你还醒着,起来吧。”

闻人于宵看着床上的背影,那场家宴过后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别扭态度,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

甚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对她破天荒的纵容。

被识破的初月揉着鼻子坐起来,麻利地下床添茶。

“我明天出城。”

初月倒茶的手一顿,茶水漫到桌上。

“嗯,那爷路上小心。”

初月最近在学习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她认为,作为通房,不应该有那么多为什么,是以她把所有疑问都咽进肚子,只留下一句简单的嘱咐。

闻人于宵盯着她的头顶看了半晌,忍住了逼问她的冲动。

“栀子,出来。”

左手捏决,桌上的白烛立时燃起,随着烛火哔剥声声,凌空乍现出一个姑娘。

杏黄长裙裹挟着姣好的身段,白皙的肌肤,精致的眉眼,樱唇一抿,尽显风姿。

如果是在那场宴上看见她,初月敢断定她一定是哪门望族的贵女。

可如今,看着飘在半空的她,初月只是捂住嘴巴,免得自己惊叫出声。

栀子的眼睛笑成了一轮弯月。

“小不点儿胆子挺大,竟然没被吓晕。”

大约是因为知道闻人一族主业驱鬼的事,潜意识里,初月早就催促自己接受了有一天会“活见鬼”的事。

她放下手,忍住想要摸一摸栀子的想法。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她会陪你呆在这儿。”

栀子飘到初月面前,摸了摸她的头顶。

鬼的存在,原来是可以被触碰感知到的。

“你好,我叫栀子,是只鬼。我不能见阳光,所以如果你想在白天见到我的话,麻烦你尽快把窗户遮住喔。”

栀子绕在她身边打转,阴冷的空气刺激着暴露在外的肌肤,初月被冻得抱紧胳膊。

闻人于宵面无表情地打了声响指,栀子瞬间又回到了半空。

她狠狠剜了眼闻人于宵,然后抱着胳膊,倨傲的翻了个白眼。

“只要不是非去不可的事,其余时间,不许踏出大足院。”

闻人于宵着急离开,他先是杀气腾腾地瞪了眼栀子,转向初月时,刚好捕捉到她一触即离的眼神。

明明还想嘱咐很多,看着初月的侧脸,无名的怒火也不知因何而起,他没再说什么,只留下个决绝的背影。

“他一直都这么找打吗?”

栀子重新回到初月身边,而初月则抬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喂,小东西,咱们出去玩儿吧。”

看她没什么反应,栀子点了点她的肩膀,新鲜劲儿还没过,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近的触碰到活人。

闻人于宵?闻人于宵不算,他是个异类,早就不算个人了。

“我困了,你自便。”

她收回目光,慢吞吞地躺回床上,栀子挑了挑眉毛,觉得无趣,也自觉隐入黑暗。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突破云层照耀在城门头的牌匾上。

金光熠熠的“郦州”二字下,一辆马车率先跃出。

所有计划也都在闻人于宵踏出城门的那刻起,一一实现。

而那日,正逢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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