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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

“我先去外面了。”

谢子规强压心中的焦躁难安的劲儿,草草向奈川做了个揖,转身疾步离开。

谢皎皎伸手拉住奈川白纱下的手,隔着幕篱,她看不清她的眼神,只知道她是在看着自己的。

“你别往心里去,我哥他平日不这样的,应该是吃酒吃多了,你就……”

“皎皎,”奈川拉下她的手,抚上她的发髻,“你之前还有过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吗?”

满脑子想着如何安抚奈川的谢皎皎着实被她的问题给问懵了,她思索片刻,好像记起来清醒之前的一段回忆。

“你说我落水后?”

说着,谢皎皎后怕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确实是要命的痛法,想死的心都有。

“之前没有过,这是第一次,可能是因为最近睡得不大好,再加上水太凉,被激着了吧。”

闻言,奈川沉吟片刻,她本来没打算管这件事,可如今既然有了“朋友”的头衔,做这种事应该也不算逾矩。

“明天会有一只通体火红的小鸟儿来你屋里,你不必管它,它会自己觅食,自己回巢,你只需要给它准备一根干净的横梁供它休息。”

谢皎皎下意识点头,却没想明白头疼跟小鸟有什么关系。

“你的头痛来得太猛太烈,一般的大夫很难救治,此番却是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替你缓回来了,我担心你再犯,如果再出什么急症,鸟儿会及时知会我,我好过来帮你。”

飞鸟传书吗?谢皎皎只在书上见过,她大着眼睛看着奈川,没做声。

奈川以为她是有所顾虑,淡笑着继续说道:

“当然,你若信不过我也是正常,拒绝也没关系。”

“怎么会!我就是觉得你会的好多,会武术,能把我扛回来,还会医术,给我治病,还是阑珊四……”

还是阑珊四楼的人,驾驭男人的功夫应该也很到家。

谢皎皎小脸儿一红,把这后半句给吞了下去。

“你简直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姑娘了!”

奈川翕动鸦睫,看着面前这个,她曾认为是枝头凤凰的姑娘,真挚地夸赞着自己。

谢皎皎,你也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幸福的姑娘了。

“哪里,我只是会些轻功,医术也只是皮毛而已。”

奈川转头望向窗外,夕阳西下,她竟在谢府待了这么久。

谢皎皎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察觉出奈川离开的打算,赶忙拦腰将她抱住,妄图锁紧她。

“你别走,留下吃个晚饭吧,我爹娘不在家,祖父是个很好说话的,我将你介绍给他,今后你就是我谢府的上宾,可以随时找我玩儿。”

奈川被她环着,哭笑不得。

“晚上阑珊开宴,有我的表演,我若是没及时赶回去,开了天窗,会被掌事骂的。”

两条街外的何远,对着贵客百里元珩,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啊,抱歉抱歉,许是近来柳絮飞得厉害。”

百里府大公子百里元珩稳重持身,嘴角带笑,宽慰了何远两句,而后不疾不徐的进了个雅阁,沐浴更衣。

谢皎皎还是万分不愿放手,奈川生得高挑,谢皎皎这样抱着她,一扎头刚好能将小脸儿埋进她的胸口。

“可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听她在自己怀里瓮声瓮气地说话,奈川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不是说拿我当朋友吗?朋友之间,何必言谢?”

谢皎皎思虑片刻,觉得她说得甚是有理,糯糯地点了几下脑壳。

“那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这个朋友,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当然,就算你不来,我也要去阑珊楼找你……啊,在你、在你方便的时候。”

谢皎皎抬起头来,小脸儿坨红,像是刚吃了酒一般,想让人掐一掐。

这样想着,奈川真就抬起手来,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当年她随口敷衍的阑珊四楼竟让谢皎皎记了这么久,既然有心深交,奈川思来想去,还是决得不该骗她。

“抱歉,先前出于种种顾虑,我骗了你,其实我不是阑珊四楼的人,只是阑珊楼何管事的表妹,偶尔也会教习那些姑娘们,大多时辰都很方便,今后想找我的话就在门庭报我名字就好。”

说罢,在谢皎皎愈加灿烂的笑容里,奈川的手又作乱地去捏了捏她的鼻梁。

“好!阿灯!”

谢皎皎脆生生地唤她,在太阳挂在山脚时,终于是依依不舍地送奈川出了她这一亩三分地。

门外,等候多时,思虑多时,也自责多时的谢子规仍一动不动地候在院里。

脚边,还睡着一朵绽放的月灵花。

“哥?你怎么还在?”

谢皎皎下意识要挡在奈川身前,却被奈川一手拉到了身侧。

“时辰不早,想着……想着送千姑娘回去。”

他该是许久没喝水,突兀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干涩与喑哑,说罢,他窘迫地垂头清了清嗓子。看着谢子规对奈川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谢皎皎颇为不解。

“多谢谢公子了。皎皎,你先回去吧,头发还没干,就别跟着吹风了。”

奈川伸手将她往回让,看谢子规款步而来,谢皎皎知趣儿地没再送,只是最后抱了奈川一下,转身前又不着痕迹地怒目扫了眼谢子规。

警示的意图不要太明了。

谢子规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目视着谢皎皎的背影进门,这才又靠近几步,伸手作揖,犹如第一次在十九楼见她那样,郑重拜会。

“抱歉。”

“人情似纸番番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谢公子身处棋局许久,警觉些属实寻常,也没做错什么,不必抱歉。”

奈川看着面前头戴玉冠,碎发未束,浑身显露着温润而颓废的男人,颇为无奈,抬步往门口走去。

“我若有心算计谢府,绝不会选这种亲自出面,费力不讨好的法子,作为调查阑珊楼多时的谢小公子,你应该很清楚。”

谢子规听她如此直白地剖析自己的心思,羞愧难当,月上柳梢头,月令树很好地将他通红的耳根藏在无人可知的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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