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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不她、不是她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迈,天地……」

「天地……」

“天地归心。”

像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蓦然投入的一束光,又像是深陷泥沼时握到的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睁开眼睛,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着。

“你终于醒了。”清越的女音在他床边响起,随即伸来一条巾帕,九霄想都没想,死命握住了眼前的这只手。

那姑娘吃痛叫了一声,等九霄顺着胳膊看清谢皎皎的脸、还有一旁脸色奇差无比的段胥时,他这才松了手。

“谢姑娘,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他只觉得头脑在隐隐作痛,梦里的那些故事正迅速被一双无形的手抹除干净,等他想抓住什么时,只看得到梦外,他阖眼前曾发生过的事实。

“阿灯、不,是言清,”谢皎皎缓缓攥紧拳头,红了眼睛,“她在婚宴的万民酒里下了毒,几乎全部北阁成员都被她杀死了,只有你中毒浅,捡回了一条命。”

“那、那现在她人呢?”

“在昭国,她接受了昭王的册封礼,现在已经是月妃了,”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平淡地陈述这个不争的事实,“九霄,我们都被她骗了。”

“不……她、不是她。”

他记起他昏厥前奈川说的那些话,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的好徒儿”,那绝不会出自奈川的嘴巴。

或许,是某个意图不轨的人霸占了奈川的皮囊,而那个人,还是他曾经的师父。

不、应该说,是闻人于宵的师父。

方才被擦去的痕迹如同走马灯般再次涌现,那个被百般羞辱后仍旧为自己搏一丝生机的少年,那个与自己并无二致的,闻人于宵。

谢皎皎漠然开口,声音分外的冷:“我知道你不相信,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是、可是你去鸣沙山,去看漫山遍野的墓碑,我哥、我爹、我爷爷,他们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谢家、段家如今几乎是被灭族,只留下些老弱妇孺,嫡系一脉更是只剩她一个,还没回过神时,北阁的担子就已经兜头砸了下来,即便有谢胥倾力相助,也不过是从废墟里替她撬出一丝缝隙来供她稍作喘息。

可真有了空闲,她却又不敢歇息了。

她记得出门前,爹爹还在叮嘱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写完罚抄的那三遍家训,大嫂要她帮忙把她最宝贝的长戟抛抛光,哥哥他……

当时她还在和他闹别扭,那时,她在门里,他在门外,他跟她说:

“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再也……等不到了。

“不是她。”九霄神情茫然,声音却异常笃定。

而这样的笃定,谢皎皎却听不明白了。

“好!那你现在跟我走!”她再也冷静不下来,猛然起身指着他鼻子喝道:“我们去鸣沙山,你当着他们的面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谢皎皎的声音逐渐变得尖细凄厉,守在一旁的谢胥箭步冲了上去,拦腰把她带到了窗口。

“小白!”

山青在谢皎皎体内种下的眠毒发作,谢胥只能眼睁睁看着怀里的谢皎皎不由主地抽搐起来,他迅速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她的嘴里,压住舌根,以免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哥他、他对你那么好,对你们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她呜呜咽咽地说不清楚,只是零星蹦出几个音节,九霄手足无措地立在床前,仓皇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谢胥的指头被她咬出了血,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鲜血顺着她嘴角淌下,他还能用空出来的大拇指替她擦净。

“小白,呼吸。”他凑到耳边,带着她同呼同吸,谢胥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这种异香漫进她的鼻腔,充斥了她的五感,她闭上眼睛,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她第五次这样发疯。

她已经没了时间的概念,等她再睁开眼时,九霄已经离开,段胥仍然保持方才的姿势怀抱着她,手指也还放在她的嘴里。

见她眼神清明,不等她开口,他先一步将手抽了出来,背在身后。

“抱歉,疼吗?”谢皎皎品着嘴里那股难以忽视的血腥味儿,皱着眉去够他的手,却被段胥侧身躲过,

“不疼,药还在炉子上,我去看看。”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回以一个安慰的笑,而后阔步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把自己那只被咬得错位变形的手露出哪怕一丁点。

谢皎皎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直到夕阳散去,她才挪动沉重脚步,走出了这间在夜里显得分外可怖的屋子。

夜深,丹鸟从窗外振翅飞了进来,它没有做贼的觉悟,仰头刚要嚎两嗓子,酒被一把掐住了脖子。

段胥,或者说,是化作段胥模样的温离,施施然从它脚上拿了信,又顺手在它的小喙上施了个噤声的法术,也不管丹鸟是如何急得跳脚,挥一挥衣袖就把它扔回了漆黑的夜里。

「如约」

……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屋内屋外所有的灯都燃着,一个接一个在纸笼里炸着火花,九霄呆坐在一盏硕大的红色瓜灯下面,脚下,是满地的红烛红绸。

和风拂面而过,扯着红绸一头往门外飘去,九霄死寂的目光循着那抹飘忽的红一同游弋,看它卷过竹林,漫过亭榭,最终在树根处停住脚步。

风止,丁香树却一反常态地抖擞了两下枝条,飘飘落落地散出两片叶子。

九霄敛下眸子,不再张望。

也就此错过了那葳蕤横斜间格格不入的一抹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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