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一起睡?
“怎么哭了?”
带着薄茧的拇指刮在她的眼角,扶疏盯着指尖的晶莹观察许久,几分不解,却还是点在了她的神庭穴上,困囿在那套厚重祭服里的奈川也跟着悠悠转醒。
扶疏揭了盖在她额头上干燥的手帕,又在盆里添了点冷水。
在叮咚水流声中,奈川终于彻底脱离开那个窒息的梦,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醒了?”扶疏也不抬头,在水里涤着手帕,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你哭了,是做噩梦了?”
奈川赶忙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摇头:“没,很奇怪的梦,没什么。”
她从不觉得哭是什么很丢脸的事,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好在扶疏也没有追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奈川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扶疏正拿着手帕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你……在做什么?”奈川看着他苍白的手,奇怪地眨了眨眼。
“你发烧了,我在帮你降温。”
扶疏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拧干的手帕被重新扔回水里,奈川看他走远,伸手去够溅在桌角的水珠,她玩儿得正欢,眼前却多了一个小碗。
“正好,把药吃了,你睡着的时候我喂不进去。”
扶疏带她起身,奈川则从始至终盯着自己手里的药碗。
那药汤黑漆漆的,凑近闻闻,又瘪着嘴把它拿远:“好苦……我能不能不喝啊……”
“不能,你自己喝,还是想我喂你喝?”扶疏坐在床边,诚然是冷面阎王他本人。
奈川想了想让她后怕的麻绳,还是硬着头皮把药端了回来:“那、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药汤里映着她那比药还苦的面色,她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想念谢皎皎,想念她的温柔好说话,想念她那无人可比的粗大条,在温离灵墟里她也没少给奈川煎药,不过每次都能被奈川轻松哄过去,那药呢也就滋养给了窗边的花草。
哪像现在,面前坐着个阎王爷,还动不动就要把她捆起来。
奈川越想越觉得憋屈,心一横,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好苦、都要苦到心里去了。
她吐着舌头呲牙咧嘴地把碗拿远,碗被人拿走,舌尖却多了一抹甜。
“糖!你怎么什么都有!唔……我的舌头终于活过来了!”她咂巴着嘴,满眼欢喜地看向扶疏,后者收回糖纸,侧过头重新往盆里加了点冷水。
顺便把他那抹转瞬即逝地笑藏了下来。
奈川舒服地重新趴了回去,扶疏将拧干的白巾敷在她额上,也不动,奈川反应了一会儿才代替他按住了白巾,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推开。
她的额头一直都是湿润微凉的,而她也一直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也就是说……在她睡着的时候,他一直都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替她压着白巾?
想到这儿,奈川看怪物似地睨了眼扶疏,却不小心和他对上了目光。
“还冷吗?”他难得关心她,虽然声音依旧很冷漠。
“好多了,”她抿了抿有点起皮的嘴唇,踌躇之下还是问出了她想问的话,“你……你一直都在这儿吗?从我刚睡下的时候?”
“嗯。”他应得很利落,而在那之后,就是长久的静谧。
奈川睡得很饱,精神头也很足,她在心里把有关扶疏的事情从头至尾盘了一遍,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歪头问道:“这间房子……就是你的灵墟吧。”
扶疏倒是有些意外:“灵墟你都知道?是谢皎皎告诉你的?”
奈川很享受他的这种反应,不自觉地扬了声调,像一只得胜的小猫:“嗯,我之前一直住在南斗星君的灵墟,他的那个灵墟很漂亮,仙气飘渺的,不过必须要从一个树洞或者什么门的进去,皎皎说这叫物我两忘,是种大境界,不过我感觉还是你这种方便,跟搬家一样,随便在哪儿都能有这样一个歇脚的地方,虽说样子确实是有些嗯……”
她拖着长音,又陡然转了调子:“嗯?不对!你刚才说了谢皎皎的名字,你认识她?”
扶疏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本薄书,他捻着书页,淡淡应下:“嗯,这很奇怪吗?”
“不不不,你知道谢皎皎,就说明,你认识南斗星君,你还在我来的路上帮我,来这里救我,你……”
她挣扎想要起来说话,又被扶疏单手按了回去:“别动,小心伤口。”
“冥王大人,你不会就是,南斗星君叫来帮助我的人吧!”
扶疏替她掩了掩被角,神色玩味:“哦?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确实是被那封请柬里夹着的彼岸花瓣诱过来的,不过,送请柬的人,还有请柬上的署名,可都没有他温离的名号。
温离这么说,多少有些邀功的嫌疑。
“!真的是你!我先前还以为是那个什么瀛洲君。”说起瀛洲君,她可真得算得上是咬牙切齿了,扶疏听她口气不对,又接着她的话问道:“瀛洲君?”
“嗯!我当他是来帮我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杀我的。”
这是被她拉入黑名单的第一人,她打心底讨厌这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假神仙。
“杀你?”扶疏停住动作,眉头紧锁,语气也狠了几分,“你背上是他伤的?”
说到瀛洲君,奈川恨不得拉着扶疏的手与他推心置腹的说上一天一夜,奈何她现在被他压着起不来,就只能支着下巴,从拜别老君的时候开始讲,一直讲到她差点死在泥沼地。
在奈川看不到的地方,扶疏的面色愈发阴翳,他手里的书早就碎成了沫子,洒在他脚边:“瀛洲君……”
他低沉着声音,好像要在说话间把瀛洲君本人一口口撕碎,啖肉饮血。
奈川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转头试探着唤他:“冥王、冥王大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掸了掸身上的纸屑,站起身,也不回头,“既然不冷了,赶紧睡吧。”
“你要去哪儿啊?这里好像就只有这一间屋子一张床,你不睡觉吗?”
奈川还没说够,眼看他就要走,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甩到她眼前的一片衣角,扶疏脚步一顿,跟着停了下来。
转过头时,所有心绪早已被他尽数沉入眼底,留下的只有迟暮沉沉的倦意,他没动作,也没搭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看得奈川心都乱了,赶忙别开眸子,往里挪了挪身:“这样,我看这床还挺大的,今夜就你睡在外面,我睡里面,这里有被子,还能暖和点。”
说着,她还很爽朗地拍了拍为他留下的空地,一点儿都没注意到扶疏那越来越深的眸色。
“你知道,这样的邀请,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