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云灰梨碎(2)
公孙汕听了白珠的话后大发雷霆,“我那妹妹是个软心肠的废物,怎么连你也是?什么叫人不见了,她在平川府无依无靠的,一个大活人能跑到哪去?”
白珠原本就因为云梨的出走而气恼,如今又在公孙汕面前失了面子,这下又是愤怒又是委屈,眼中也不禁夹杂了一丝恨意。
公孙汕正在气头上,也没空安慰,只冷硬道:“此事暂放一旁,我会亲自处理。”
云梨在江冬乐的小屋住了三五日,期间又去打听,守门的小将却道郁海将军仍未回来,若要寻他,需再去东城。
云梨一个人走不到那么远,想到小屋也还算安全,为了不另起波折,也不再寻求他助。
她这次出来得匆忙,不曾带钱,风寒拖了好几日,最后还是在江冬乐的小屋看到了一串铜钱,这才拿去买了些药,只能等她回来再还。
范浑儿等人记着江冬乐的话,日日行善积德,再不作恶。
这日,他们从江冬乐的小屋走过,见里面烛火闪烁,几人一愣,大全道:“冬乐不是行军打仗去了?似乎还不曾回来。”
丁壳子道:“可这屋里分明亮着火,难道闹鬼?”
范浑儿往他头上敲了一记:“闹你个腿的鬼,这他娘的分明是遭贼了!抄家伙跟我进去,看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大全兴奋道:“诶,这也是好事一桩!”
三人兴冲冲地抄起草垛旁的木棍,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
丁壳子一脚踹开大门,三人怒吼一声,范浑儿当先冲了进去,举棒要打时连忙喝止道:“慢着慢着!”
三人定睛一看,却是云梨蹲在地上煎药,看到他们几个吓得直接跌坐在地。
范浑儿惊问:“云姑娘怎么在这?”
大全伸手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瞧这小脸吓得,胆子竟这么小?”
丁壳子踢了他一脚,指着炉子道:“没看这还煎着药呢,肯定是病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云梨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范浑儿怒吼一声:“别吵吵,让云姑娘先说。”
云梨这才揉了揉胳膊道:“我……我实在无处可去,所以借冬乐的小屋住上几日,买药的钱也是冬乐的,等她回来了我自会说清楚。”
范浑儿挠了挠头发,“我记得云姑娘不是沈二郎的人么?怎会无处可去?”
云梨不愿将沈临佑的家事抖与外人知晓,便只含糊道:“我有苦衷,望各位谅解。”
丁壳子道:“那姑娘的病如何了?可有大碍?要是钱不够,咱兄弟几个还能凑些。”
云梨也没想到,几人真的因为江冬乐的话而脱胎换骨,一时感慨万千,感激道:“多谢几位关怀,云梨实在不愿成为你们的负担。”
“这是哪里话?”大全道:“冬乐的姐妹便是我们的姐妹,我们自知配不上你一声兄弟称呼,可你若有难处,千万不要瞒着不说。”
丁壳子小声道:“就是,要是冬乐回来知道我们没照顾好你,怕又是一顿打……”
云梨听了这话,不觉笑出声来,便也不再客气道:“云梨的确有一事相求,若各位有沈二郎回平川府的消息,请务必要及时告知我。”
众人忙不迭点头:“小事一桩。”
“还有一件事……”
范浑儿道:“云姑娘直说无妨。”
云梨望着他们恳切道:“求几位兄弟千万不要将我在此地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在外面也绝不要讨论。只要沈二郎回来,你们告诉我就可以了。”
这回不止范浑儿,其他两人也听出不对来,大全道:“云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云梨摇头:“求三位答应云梨,只要照我说的做,便已是在救我性命了。”
三人见她说得严重,也不好再追问,只得齐声应下。
离开小屋后,丁壳子还是忍不住道:“照云姑娘方才话里的意思,莫非是惹到了什么仇家?”
范浑儿狠敲了他一记脑瓜子,怒道:“让你别在外说还偏说!方才怎么答应的你都忘了?”
大全也附和道:“就是,咱们就当是替冬乐照顾了,她一个弱女子在外也不容易,等冬乐回来,也算功劳一件了。”
丁壳子听了,只好强压住好奇心不再探究。
自从知道云梨有难处后,范浑儿等人便时常来探望她,有了他们的帮助,云梨也不必整日胆战心惊,除了每日上街买些吃食,其他地方一概不去。
其实平川府这么大,她只身一人往热闹的大街里一钻,也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她实在太过害怕,白珠从未打她,甚至连碰也不曾碰过她,可是从她身上云梨只能感到本能的害怕。
公孙柔知道云梨逃出府后也吃了一惊,她质问白珠:“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好端端的怎会逃出去?”
白珠又气又怒,要不是为了公孙汕她才不会帮忙调教这个扶不上墙的娇小姐。
可公孙柔是主子,她面子再大也只能在公孙汕面前耍横,大小姐才不会吃她这套。
此刻她也只能忍住怒气道:“夫人这话倒成了我的不是,我如何一言一行,夫人可都全看在眼里的,我何曾打骂过她?哪次不是客气有礼?”
公孙柔急道:“那她为什么跑出去,要是主君回来知道我们把云梨逼走了,他定会以为是我的过错,到时候便更加不待见我了。”
白珠道:“这里面也有文章可做,腿长在云姑娘自己身上,她想往哪跑我们怎么拦得住?可绝不是我们逼走的。”
这句话骗骗别人倒还行,想起沈临佑对云梨的样子,回来若是知道她受委屈了,他怕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沈临佑归期传来时,公孙柔是急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见公孙汕来了,她忙迎上前道:“兄长,你快帮帮柔儿。”
公孙汕瞥了白珠一眼,睨着妹妹问:“怎么了?”
公孙柔扯着他的袖子道:“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快帮我寻寻云梨才好。”
“云梨?那不是沈临佑的侍婢吗?”公孙汕坐在椅子上笑问:“她怎么了?”
“她……她许是在府里受了些委屈,如今已跑出去好几日了,主君还有三日便要回来,倘若回来不见她,我定要被问责的。”
公孙汕冷笑:“左右不过一个侍寝丫头,丢了便丢了,也值得兴师动众去找?”
公孙柔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云梨对沈临佑意味着什么,但她无法让别人都懂,只要想到沈临佑回来厌恶她大发雷霆的样子她都觉得窒息,此时声音都带了哭腔:
“哥哥,你妹妹的终生幸福就全靠你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公孙汕道:“瞧你急的,这平川府这么大,我上哪去捞一个腿脚便利的大活人?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公孙柔也泄了气,过了半晌忽然道:“对了,我记得她与江冬乐的关系极好,那女将原先是城北的一个混混,哥哥不妨去那里找找?”
公孙汕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白珠瞧见也是心中一紧。
只见他嘴角流露出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冷至骨髓,瘆人心脾。
他放下茶杯,望着公孙柔的眼神欣悦了不少:“好妹妹,我这便去帮你寻人。”
公孙柔哪里看得出他的心思,只在后面急道:“切记把她好生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