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飞沙走石(4)
沈临佑等人紧赶了一夜方甩脱身后的追兵。
方仕然道:“怪哉,派去金西坊的斥候不曾回来,也未有人接应,是何道理?”
韦震道:“莫不是霍炀又派兵去了金西坊?”
辞风摇头:“不可能,游顺城统共就五万兵马,他防着我们打回去,必不会再额外派遣军马同延良叫阵。”
众人来到金西坊城外,早已是心神俱疲。
韦震当先拍马出列,仰着脖子大喊:“主君在此,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里面却是丝毫动静也无,城墙上的士兵更是恍若未闻。
韦震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怒喝道:“聋了不成?我叫你们快打开城门!”
这时,城墙上走来一位褐袍男子,俯瞰着城外军马扬声道:“何人在此叫阵?”
韦震不认得他,只当他是城内的官吏,气道:“给我把延良叫出来!”
田益道:“延扶风身居高位,岂是你能呼之即来的?”
韦震拧着眉头:“什么扶风扶云的,老子没空跟你咬文嚼字,给我把延良叫出来!再多白话一句,我进城便先取你狗命!”
不多时,就见延良出现在城墙之上。
韦震松了口气,对他道:“你快把门打开,我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累又渴。”
延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反问道:“这与我何干?”
韦震冷不防被他一怼,有些反应不过来。
方仕然面如土色,上前沉静开口:“延良,快开城门。”
韦震指着延良对方仕然道:“他方才说什么?与他何干?”
韦震又急又气,扭过脖子对延良吼道:“底下的哪个人跟你没关系?你是灌猪油还是吃错药了?”
田益在一旁道:“延良如今已投霍军麾下,现被封为延扶风,食邑千户,更为金西坊太守,再不是被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小幕僚了。”
众人大惊失色,方仕然更是神情激动:“延良!不过分别短短半月,你竟连话也不会说了吗?”
延良终于回头看他,眼中厌恶之色甚显,“你与辞风处处压我一头,同为幕僚,我却只有听之任之的份,但凡有你们在,主君何时能注意到我?”
沈临佑策马上前道:“延良,眼下不是赌气的时候,你先把城门打开。”
延良望着他们道:“我并非赌气,只是一夜之间想通许多。主君,我今日最后一次这样唤你。我劝你认清局势,莫被他人迷惑。你不过是从长玉州走出来的小小人物,别以为手握重兵就能称霸天下。
如今你攻霍不成反噬其果,不如趁早绝了君临天下的心思,将霍家领地尽数归还,从此回到北方,兴趣霍君还能饶你一命,让你们能在北方安逸数年。”
“我放你娘的屁!”韦震破口大骂,简直暴跳如雷,“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你做兄弟!你知不知道郁海殒命的消息?知不知道是谁害了他?是霍炀!就是你口口声声要效命的霍贼杀了你同袍十年的兄弟!你到底知不知道?!“
延良攥住拳头:“自然知道,那又如何?霍炀连共枕十年的发妻都可弃之不顾,同袍十年的兄弟又待如何?
此话一出,连田益都不禁侧目看了他一眼。
韦震与方仕然气得说不出话,褚玄上前道:“延良先生,在下虽与先生相识不久,可先生绝非不忠不义之人,只求先生莫要听信小人谗言,擦亮慧眼看看眼前,究竟谁才是与你剖心置腹的故人。”
方仕然心痛难抑,声音都带了哽咽:“我们相识十多年,郁海更是在我之前就与你相识。如今他刚命丧霍炀之手你就立刻倒戈投向霍家,来日去得黄泉,你有何颜面见他?
不止是他,就连天下人都会瞧不起你,一时的位高权重却要用余生乃至千百年的声誉作为代价,果真值得吗?”
延良冷冷道:“你非吾身,不知我心之所向。其他勿需多言,再进一步,射杀勿论。”
韦震怒吼:“我今日就要杀了你这个狼心狗肺、不忠不义之徒!”
话毕拍马上前,褚玄急忙将他拦住,城墙上登时便有数支利箭齐齐射来,两人挥兵斩落,堪堪退了回来。
沈临佑最后望了一眼延良,随即调转马头:“撤兵。”
韦震追上前问:“往哪走?”
如今平川府西南都不能再去,临近城池不是霍军人马就是断壁残垣,唯一能去的只有一个地方。
沈临佑头也不回:“去乌川州。”
辞风上前道:“若是乌川州再丢,从此西南再无我们立足之地。”
沈临佑回头看他,第一次用了敬称:“先生可有更好的法子?”
辞风倦意浓烈,缓缓摇头:“暂无。”
所幸他们这一路畅通无阻,乌川州也暂且太平。
众人入了城,当先部署城防,随后起火烧饭。
沈临佑知道乌川州并非长久之地,但眼下情况只能暂作休整再谋去路。
可霍炀却不这么打算,他分兵拿下了平川府为首的许多城池,大部分西南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下。
唯有石邑郡郡守郑阳晖坚守不出,最后是被霍炀的铁骑硬生生踏破城门,在坚守一个月后,石邑郡迎来的是被屠城的惨烈下场。
贾腾道:“听说石邑郡郡守收留了盛安王独子,如今城破却无下落。”
霍炀道:“一个落魄王室,留之无用,倘若再见,诛杀便是。”
张诩道:“如今沈临佑已退守乌川州,我们需得在其做出下一步动作之前集军前往,留他始终是个祸患,决不能就此放过。”
霍炀点头:“叫上延良,他追随沈临佑多年,对他了解颇深,也当知道他的弱点在哪,决杀之际,需得从他入手。”
贾腾道:“不若派田益暂且坐镇金西坊,让延良随军至凉衷谷与我军会合?”
张诩摇头:“不妥,延良刚位至太守,若是此时又将金西坊交予田益驻守,势必会让两人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还是另寻他人暂代驻守,让田益与延良一同前往凉衷谷,有田益在中间斡旋,也可尽早收拢延良。”
霍炀道:“依先生所见,延良可是真心降服?”
张诩微笑:“趋利避害乃人之天性,他在官场挣扎这么多年,怎会对官名无动于衷,看看田益便知道了。日后多给其加官进爵的机会,不愁他不尽心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