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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雁杳鱼沉(2)

霍炀撤回了绥石城,如今又将手伸到了北方。

韩星年无意追去那么远,况且霍家领地外又有韩家军时刻注意着,霍炀也不会轻易往东进军。

韩星年得知了沈临佑攻打沧龙郡的消息后,当下就决定先到附近打探军情。

沈临佑沉寂了这么久,势头上也大不如前,可韩星年还没蠢到会轻视沈临佑的地步。

他若是耐心的猎豹,沈临佑就是蛰伏的孤狼,只等着时机一到,扑出去咬住敌人的喉咙,一击致命。

不过……他先咬住谁的喉咙,还有待说道。

韩星年一路辗转至凤北乡,抵达已是傍晚时分。

这里的热闹繁华同样让他大开眼界,身侧的谋臣良将赵经赋仍皱着眉头嘟囔:“不稳妥,十分不稳妥,万一被人看见……”

“被人看见又如何?”韩星年笑嘻嘻道:“谁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再说了我们从未与沈家军正面交锋过,他岂能知我长相?”

赵经赋道:“话虽如此,可万一沈临佑真的拿下沧龙郡,我们两个人如何应对?”

韩星年恍若未闻,他轻嗅着酒香,赞道:“先生,这里的酒香上百种,你不闻闻吗?”

赵经赋吹着胡子斥道:“你到底是来吃喝玩乐还是办正经事?沧龙郡是姜家领土,我不管你与姜素素情分如何,姜家依附我们,是韩家的属臣,你究竟管是不管?”

韩星年眼中的喜悦黯淡下来,勾起唇角望着他道:“先生放心,我自有分寸,哪怕再闹腾,我何时让您失望过?”

赵经赋哑口无言,平心而论,自韩星年接手韩家以来,的确从未让他失望过,相反是惊喜无限。

两人走了一路,早就饥肠辘辘。一眼望去,每个酒馆都是人满为患。

韩星年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泉居,“既然先生不愿抛头露面,不如就挑这家吧,人不多。”

赵经赋望着里面只有一半光亮的铺面,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照平常他是决计看不上这种酒馆的,但眼下境况特殊,他不好挑挑拣拣,只能跟在韩星年身后走了进去。

酒馆异常冷清,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就连帮工也趴在桌子上睡觉。

赵经赋无奈道:“我算是知道这里为何冷清了,要不还是换一家?”

韩星年未说话,正要离开,忽然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扭过了脸。

韩星年当场愣住,记忆里恍惚回到当初,他昏睡醒来,看见那个女子扭向他趴在桌子上睡着,而这个女子的容颜就是他深深刻进脑海中六年不变的样子。

云梨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见有客人进来,忙下意识起身擦了擦桌面,“二位里面请。”

韩星年望着她脸颊被压出的睡痕,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置信,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

倒是赵经赋想走走不了,一脸无奈地当先坐下,见他不动,疑问道:“还杵着作甚?”

韩星年恍若未闻,径直走到云梨面前,抓起她的手一脸殷切道:“梨娘,你还记得我吗?”

云梨被他这轻浮举动吓了一跳,忙往后躲去。

恰这时向桓醒来,他不明所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韩星年抓着云梨的手。

他登时抓过一旁的竹拍冲了过去,却因为刚刚醒来,身子还有些绵软,不小心又磕碰到了一旁的桌椅。

向桓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质问:“你做什么的?”

韩星年愣了愣,歪着脑袋一脸无辜道:“我喝酒呀。”

向桓道:“喝酒便喝酒,你捉她的手干嘛?”

韩星年不理他,又回头望着云梨:“梨娘,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大抵是酒馆里光线太暗,抑或是韩星年与当年的落魄模样相差太远。

云梨瞧了他好一会,终于开口惊问:“谷祈安?”

韩星年一愣,糟糕了,当年他也是偷偷跑到焦冶郡附近刺探沈家军的军情,所以一直是化名出行,如今他又要如何解释?

赵经赋一听她念出这个名字,便知是出行焦冶郡的那次,心中有惊诧也有无奈,这么多年了,他竟一直记着。

向桓见二人认识,便默默地放下了竹拍,回到柜台后面继续发呆。

云梨为他们上了酒菜,韩星年见无旁人,便拉着云梨坐下一起喝酒叙话。

云梨知晓分寸,只是坐着说话,并不喝酒动筷。

“你不是在松吴镇吗,怎会辗转至此?”韩星年望着她问。

云梨不知从何说起,只弯了弯唇角道:“说来话长,不是什么好故事。你呢,我记得你说过家在江芦庄,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韩星年干巴巴笑了两声:“如今家里生意不错,所以又出来闯荡闯荡,放心,这次走的都是官道。”

他实在没有想好如何解释化名的因由,在想好说辞之前只得先暂且瞒住。

两人谈起彼此的近况,三言两语之间便能知道对方都是有所隐瞒,可他们又心照不宣地不深入细究。

韩星年与云梨相隔六载再见,实属惊喜非常,从前隐在心间的那层悸动再度膨胀起来,这次是再也不用压抑,真正发芽开花。

当初与云梨分开后,回到韩家的他为了早点接手韩家基业,同意了与姜家的联姻,娶了姜天阔的独女姜素素。

两人相处过很长时间,韩星年却绝望地发现心里根本没有那份感觉,直到现在他还是游戏人间,一个子嗣也没有。

赵经赋不仅是他的军师,更是半个父亲,韩星年这么多年没有子嗣,他这个谋臣也是干着急。

如今见他隔三差五便往酒泉居来,就是个瞎子也能明白他的心思了。

赵经赋忍不住道:“你若是真心喜欢云姑娘,就托个媒正经娶回去。夫人聪慧通透,想来……想来不会说什么。”

韩星年回头望着他,眼里光彩迸发:“你同意我娶她做平妻?”

“做什么平妻!”赵经赋吹着胡子道:“云姑娘是布衣,姜素素是正经名门,也是你八抬大轿娶回去的正妻,咱可不兴这个啊,不能有平妻这事。

姜老鬼要是知道你娶了个布衣回去当正房,他爱女心切,到时候非打到你脸上去不可。”

韩星年又泄了气,“梨娘必不会当我妾室的,你别看她平时温吞不吭的,其实心里顶有主意。”

赵经赋道:“你与她好好说说,重要的是为你生下个一儿半女,我这辈子便也不愁你什么了。退一万步讲,她若是心里有你,必也不会介怀此事。”

韩星年抓了抓头发:“关键就是……她心里也没我呀。”

“你!”赵经赋脸都气红了,指着他骂:“她不喜欢你,你还巴巴地贴上去,你你……你是不是贱骨头?”

韩星年却忧郁叹道:“早知道未来的我这么神勇,当初真不该答应老头子定下那门亲事,我就该直接将梨娘带走,省了她这几年的辛苦,也省了我的苦闷情思。”

赵经赋道:“若是云姑娘对你无意,你也不要强求,回头看看素素吧,你在外浪迹多年,无论你怎么疯怎么闹,素素永远都在家里等着,你也不能因为人家性子软就欺负她。”

“她性子软?”韩星年气道:“我给她暗示了上百次,明示了也不下二十次!但她就是不愿与我和离啊,甚至我连理由都想好了,过错也全都推在我一个人身上,可她油盐不进,我如今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经赋道:“家族联姻,岂能儿戏?姜老鬼不要面子的?”

韩星年满不在乎:“相比我们需要姜家来说,姜家更需要我们才对吧?要不是你跟我爹那个老糊涂草率定下婚事将我骗了回去,如今我跟素素还用的着煎熬吗?你在乎姜天阔的面子,那你再娶个姜家女做填房好了!”

赵经赋气得抄起了鞋底板骂他:“竖子!混账!”

韩星年躲了几番,最后硬着头皮让赵经赋狠抽了两下,赵经赋又骂:“傻了不成,怎么不躲了?”

韩星年望着他,眼中闪烁着祈求,“先生,同龄的人如今都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了,我虽然娶了妻,可我仍然感到孤家寡人一个。

素素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再难也会去争取。我已经错过了一次,实在不愿错过第二次,您就松口吧,姜家那边我自有办法应付。”

赵经赋看着他长大,此时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只得妥协道:“收心是好事,可你也绝不能因此荒废正统大业。”

韩星年见他松口,立刻眉飞色舞道:“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誓死守卫韩家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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