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星溪谷底(2)
韩星年为人放诞不羁了些,可做事有条不紊,从不拖泥带水。他回到阳鹿城后,格外加大了城周武防,每日除了份内之事还要绞尽脑汁从银汐嘴里套出有关毕宿阁的线索。
对待俘虏,他并不严苛相待,反而是吃食衣物从未短缺。可银汐落入他手中已有大半月,韩星年却愣是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无法撬出来。
银汐身子骨弱,逼供是绝不可行的,否则不等云梨出面阻止,她自己也挨不过去直接将小命交代了。
如此一来,韩星年仿佛是掳回来了一个烫手山芋。
赵经赋道:“这女子不愿说星溪谷地处何方也无妨,总归她是落在我们手中,而她的异能也是货真价实,只要我们能好好利用这点,于将来的军事防御将有很大助力。”
韩星年摇头失笑:“她这样弱不禁风,血再珍贵也不能人人都有,若是无法从她嘴里得到关于毕宿阁的线索,放她在这也只会引得各方势力眼红,孔司昱是其一,只怕霍炀知道后,也会前来强取争夺。”
赵经赋点头:“你所虑在理,如今除了孔沈两家,霍炀和平川府公孙氏也已联手,北方司空氏早在厉兵秣马,缑氏、淳于氏等各方势力也在随时观望、伺机而动,只等着中原争个出头鸟,好坐收渔翁之利。
最近我听闻,霍炀已多次派出使君去游说缑岑,缑氏那边被施压得紧,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投向霍家。”
两人犹自议事,忽听外面陈海的声音响起:“云姑娘来了。”
韩星年舒展了眉头,转身的功夫就堆起了满面的笑容。
赵经赋看得嗤之以鼻,韩星年却是满心欢喜,这还是云梨来到阳鹿城后第一次主动找他。
韩星年知道赵经赋的所思所想,便谄笑着赶他道:“说了一上午,先生也去喝喝茶,润润嗓子。”
赵经赋同样知道他的心思,佯作不悦道:“既早晚是非她不可了,就索性趁早把婚事办了,以免你成日挂念,一心二用!”
外阁已经能隐约听到云梨的脚步声,韩星年慌得打断他:“先生小声些!我心里有数。”
话音刚落,云梨就走了进来,赵经赋与她表面还是能互相应付,两人客客气气见了礼,赵经赋便离开了内阁,留两人在此叙话。
韩星年笑着上前替云梨解了斗篷挂在架子上,又将炭盆里的余灰清了一部分,添了新的银丝炭。
云梨本就畏寒,她拢了拢手,问他:“我见赵先生出去时面色凝重,出了什么事?”
韩星年顺势握住她的双手拢在掌心,一边给她哈气一边笑说:“能有什么事,阿翁本来就是那副样貌,年轻时拧眉太多,那眉头都解不开了。”
云梨笑叹:“恐怕大多是替你操心劳累的。”
韩星年揽着她坐下,望住她说:“听你的语气,似乎并不讨厌先生。”
云梨问:“我为何会讨厌先生。”
“因为他对你颇有成见呀。”韩星年倒是直来直往。
云梨淡笑:“我若是他,站在先生的角度,我也不会同意你娶我这样的女子。”
“你这样的女子?”韩星年盯着她:“是善解人意、温柔聪慧、沉鱼落雁,还是挠人心肝、总是拒绝我、时常看轻自己,还有像现在这样,直勾勾盯着别人也不会脸红。”
他一连说个不停,云梨又被他这连珠炮似的话语唬得一愣,听到最后终于回过味来,抽出手欲要掐他。
韩星年眼疾手快捉住了她的手,捏着她细如嫩笋的指尖浅笑:“你这掐人的毛病可要改改了,我这细皮嫩肉的,掐坏了还不是你心疼?”
云梨瞪他一眼:“红羞脸、不害臊。”
“你今日因何事找我,总该不会是因为想我?”
见他终于问起,云梨这才懊恼地直起脊梁,甫一进门就被他插科打诨糊弄,连正事都忘了。
“你……没有对银汐用过刑罢?”她语气是小心翼翼,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韩星年微挑眉峰,“为何这样问?”
云梨急了:“她都绝食三日了,你还来问我?”
说罢她又存了丝侥幸:“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她绝食的事?”
韩星年重新坐了回去,漫不经心说:“知道,但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办,无暇管她。”
云梨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什么事比人命还重要?她那样弱的身子骨,莫说饿上三日,就是饿两天都受不住。你当初费劲将她掳来,现在又不管她的死活,何苦平白惹来祸事?”
韩星年起身望着她:“你就不问我在忙什么?”
“不问,”云梨语气生硬:“你总有你自个的主意,也不会什么都同我说。”
韩星年眸光黯淡,最后道:“那女子的事我知晓了,我到底也不会真的饿死她,不吃硬灌。”
云梨刚松下的一口气又被吊了起来,“你这不是变相滥用刑罚么?”
韩星年冷冷睃她一眼,赌着气先她出门,云梨碰了一鼻子冷灰,连斗篷也没来得及拿,跟着他的步子就追了出去。
可韩星年脚下生风又身材高大,没一会就将她甩在了后面。
云梨被寒风吹得一哆嗦,她对韩星年的喜怒无常早已见怪不怪,她才懒得与他置气,最后仍是没有回去拿斗篷,而是自顾回了文芙院。
如此过了两日,韩星年一次也没来见她,云梨不去打听他的动向,反而时常注意牢狱里银汐的情况。
陈海知道她早晚是韩家的主君夫人,此刻见她打听,略思索了会,恭敬道:“姑娘放心,主君不是滥用私刑的暴虐之徒,饭菜吃食日日都有送去,是那女子断不肯用。”
云梨眉头都拧成了川字,“如今都第五日了,再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
陈海踯躅了一瞬,还是忍不住温言道:“奴斗胆说句僭越的话,请姑娘莫怪。”
云梨狐疑,点头道:“您说。”
他恭敬道:“主君对姑娘的爱护之心人尽皆知,如今为了姑娘日日奔波,脚不沾地,姑娘对待萍水相逢之人且能如此上心,为何却不肯和颜对待主君呢?”
“为了我日日奔波?”云梨摇头:“陈管家这话,云梨不解。”
陈海颔首道:“姑娘也不必日日拘束在这方小小院落,走出画地为牢的界限,出去看看,必能明白奴今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