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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涅盘重塑(4)

谢洪不理会那些俘虏的嚎喊哭求,照旧将人押了回去。

韩星年则弯腰看着小凤凰:“小不点,那仡宿尔是你什么叔叔?你爹娘是谁?”

没想到小凤凰只是泪光闪闪地瞅着他,然后来了句:“你当着众军的面扯谎,羞是不羞?”

竟拿他方才说仡宿尔的话怼他?

韩星年很是吃了一惊,谢洪在后面忍不住偷笑:“这黄毛丫头口齿当真伶俐。”

韩星年皮笑肉不笑,他反正脸皮其厚。

闻言一把扯过小凤凰怀里的毛绒小兔:“这兔子做的倒可爱,谁给你做的?”

“我娘亲。”小凤凰抽噎道。

韩星年笑嘻嘻地:“这种白兔只中原才有,你娘是中原人?”

小凤凰一怔,泪珠儿挂在睫毛上,她知道现在南境和中原在打仗,听他问起这个问题,一时并不敢回答了。

韩星年意识到这点,眼中戏谑一收,正经问她:“你娘亲叫什么?”

谢洪听他问起这个,一时也转头去看那个女娃,接着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句:“主君,你可别魔怔了,这女娃八九岁的模样,算算日子,真不应该啊。”

韩星年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气得拿脚踹他:“闭上你的嘴!”

小凤凰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韩星年怀中的毛绒小兔,红着眼眶委屈巴巴道:“这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你还给我好不好?”

这小娃娃撒娇哪受得住,何况还是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韩星年有心不再为难,谁知他身后的谢洪一把抢过毛绒小兔,作势就要扔到城外。

“主君问话焉敢不答?别说你八九岁,就是你八九月也得给我开口,说!你娘叫什么!”

韩星年气得翻了个白眼,他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一时竟分不出他与这女童孰大孰小了。

小凤凰被谢洪这么一唬,当下又被吓哭,嗷嗷哭道:“我娘姓云。”

抬手抹泪的瞬间,韩星年一把扯住了她那绣着梨花的袖摆:“云梨?”

小凤凰惊惧不定,她实在想不通韩星年是怎么猜透的,于是又哭道:“我娘是好人啊,你们别害她。”

“哎哟主君!”谢洪一拍大腿:“真是夫人啊!”

众所周知,谢洪如今就一只手。

韩星年和小凤凰一愣,同时看向那只被他不小心丢出城外的毛绒小兔。

“我的兔子啊——”啼天哭地,号啕不绝。

韩星年慌得对着谢洪又打又踹:“快去捡回来!”

·

自从都明和云梨一起逃走后,鱼姝是日夜寝食难安。

若只有都明,她或许会毫不留情了却其性命,可他偏偏和都黎共用一具身体。

她与龟甲得了林唁家令一路追杀,期间路过三座边城,没人的便就此路过,有人的直接使傀儡屠城。

再走时,那些死去的人已被蛊虫噬咬,一个个都变成了新的傀儡,大军愈壮。

云梨守着都明,让他在林中休憩了一夜。

她自个儿一丝睡意也无,大睁着眼睛到天明。

变成傀儡后,吃饭是顶痛苦的事情,也再未睡过一个觉。

起初她很不习惯,往往感觉到疲乏至极却无法入睡,久而久之,痛苦随身,竟也渐渐习惯了。

云白风动,晨曦初露,林中清雾渺渺,阒静极了。

云梨跳下树来,伸手推了推都明:“该走了。”

都明摇晃了两下,他皱着眉缓缓抬头,眼神不复那般清明,而是沉顿阴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出逃。”

云梨倏忽一滞,她神色复杂地盯住眼前的人,片刻后才恢复如常。

她不再多言,从树干上解下绳索,牢牢扣住都黎的手,用绳子再次把他双手绑缚紧了,留一端在自己手上,牵着他往前走去。

她如今力气不比都黎小,甚至比他还要大上几分,都黎自醒来便发现身子极度疲累,想来她与都明已经逃了数日了。

此刻任她束着,并不做无畏挣扎。

他除了方醒时的那句,而后就一直无话。

他与都明是两个极端。

云梨是常人时便很畏惧都黎,如今成了傀儡,看到他阴恻无言的模样,仍旧是心中胆寒。

在林中走了数日,几经辗转,两人终于在山上看到了城头的影子。

直到走近,云梨才发现这是座空城,此地临近边界,石头翠竹堆砌中很有南荒建筑的特色。

城头斑驳,杂草丛生,牌匾碎在墙根,腐烂潮湿的横木上依稀长出了菌菇的影子。

云梨仔细辨别了一番,只依稀看见“息”“州”的字样,中间那个字不知断到哪里去了,毫无踪迹。

这座州城不像有傀儡来过的痕迹,她与都明沿东南方向逃了三天三夜,傀儡目今不会比他们还快。

云梨拽着都黎进了城,正准备找个偏僻屋子落脚,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人忽然唤她:“云梨。”

她应声回头,见都黎望着手腕上的绳索,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她,最后才落寞开口:“他出现了?”

云梨有些不确定:“都明?”

他点头:“我们走了多久?”

云梨走进屋内,“自你睡醒,一日不到的脚程。”

见她要走,都明颓然道:“还是将我缚在柱子上吧,我精神不济,不知何时都黎又会再次出现。”

他喃喃道:“我好像斗不过他了。”

云梨看了他一会,依言将他绑缚在柱子上。

“我去找些吃的,驱芒药已经被我们毁了,你振作一点。”

她实在没有心力多说,她如今自个儿都饿得发抖,好不容易在地窖翻找出一坛酱菜,捯饬出略微发霉的面粉,支起大锅,打了井水随便煮成了面疙瘩。

那罐酱菜是如何滋味,云梨一丁半点也尝不出来,吃饭仍是她现在最痛苦的事情。

她浅浅吃了半碗就撂了筷子,都明脸色泛白,他痛苦地抱住脑袋,云梨立时警惕了起来:“怎么了?”

“好难受。”他低吟道。

这种与另一个人格共用一具躯体的折磨旁人无法体会,他与都黎,大部分都是都黎撕扯着他,揉压着他的五官面颊,狠狠推入后方的黑暗。

并且这一次,都黎是要永远将他关在黑暗里,他不会消失,而是带着自己的意识,永堕黑暗。

他倚在柱子旁,难受地不断喘气:“家主殁后,你我都会死,我情愿这一刻早一点来。”

云梨沉默良久,她望向天际的灰暗垂云,轻声道:“可我还有想见的人,最后一次离开,我连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有件事,我一直未有机会同你说。”都明艰难开口:“鬼市与四季砻被毁不假,但神医氏族的人都还活着,他们并未绝迹。”

云梨难以置信:“可都黎回来复命时,清楚明白说他放了山火,所有痕迹都被抹灭干净。”

都明摇头:“火是我放的,我去时就已发现有人闯入四季砻救走了所有人,为了掩盖痕迹,更为了不使都黎发觉,所以我放了山火。”

“是谁救走的?”

“应当是那琛,除了饕傀,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说完,他再次捂住脑袋,蹭着柱沿,痛苦万分。

云梨并未注意他的异样,她眼底划过一丝欣愉,“他知道傀儡的一切,兴许能够解开那琛身上的束缚。”

闻言,眼前的黑衣男子垂下手盯住她:“谁?”

云梨悚然一惊,“都黎。”

她立刻起身,不由分说解开绳索,一刻不停又继续逃命。

“都明都跟你说了什么,你方才说有人知道傀儡的一切,是指何人?”

云梨不答,只一味朝前。

这时又听他在身后道:“云梨,中原迟早覆灭,你何苦如此呢,你该不会真以为你能逃出家主和傀儡的手掌心罢?”

他话音刚落,云梨便察觉出了一丝异动。

时下天气正凉,空城应当是寒风猎猎,可此刻她已走出屋子许久,空旷的街道上竟如被围裹的铁桶般,密不透风。

她心惊胆战回头,盯住都黎的手颤声问:“你偷偷召唤傀儡?”

都黎觑她一眼,眼神阴鸷可怖,“还算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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