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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莫负时光(5)

云梨还来不及有所反应,隐在暗处的护卫便都抽剑拔刀跳了出来,同那些黑衣人打斗在了一起。

中原内论用毒和杀手组织,恐怕除了银骑卫少出其二。

饶是那些护卫武功再高,碰上银骑卫,片刻之后也终是不敌。

当院内重归平静后,先前扮作货郎的银骑卫冲进了小院,却发现这里早已空无一人。

“人呢?跑了?”首尊赶来问话。

“属下不知,我方才听那农妇的谈话,韩夫人似乎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首尊大吃一惊,“多久了?”

银骑卫嗫嚅着:“似乎月份很大了。”

首尊暗骂了一声,这么久以来,韩星年不但把云梨藏得极好,他们竟然连这个女人有孕的消息都未打探出来。

若是沈家主君知道了,还不知又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既然挺着大肚子,肯定跑不远。你们几个在这村庄里搜,山上山下每一条路都不能放过。”

先前的银骑卫有些踯躅:“这样大张旗鼓,只怕要暴露踪迹。”

“如今暴雪侵袭,若是找不到那女人,再到后面无异于又是大海捞针。霍彬武功奇高,还不知他们能拖得几时。

搜寻期间,若是有多问阻挠的,直接斩杀不赦!”

外面暴雪肆虐,云梨寸步难行。

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田垄间,遥望远处,毫无躲藏之地。

她紧咬牙根,捂着腹部按照原来脚印再次折返回去,她听到那些银骑卫准备分派小队去搜寻她的踪迹,也认出那些人就是当年下毒暗害韩星年的人。

先遣的银骑卫打开窗户,走出院落后立刻就发现了云梨的脚印,于是不由分说往脚印的方向追踪而去。

云梨隐在干草垛里,雪絮落在她的发梢肩头,湿冷无比。

她想要站起,可是因为寒冷和紧张恐惧,腹部忽而开始绞痛起来。

那种悲凉感再次油然而生,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孩子,她绝不能再让这个孩子落得和她女儿一样的下场。

短暂的晕眩昏沉之后,云梨颤抖着腿,咬着牙站了起来,恍惚间,似乎有个人影穿过雪幕朝她走来。

她还未发出声音,疼痛感先她一步,云梨支撑不住,忽而面色发白地踉跄倒下。

倒地之前,她被那人稳稳接住,那是陌生的气息、陌生的面孔。

云梨紧紧攥着他的袖摆,再未能开口,便就此疼晕了过去。

屋外雪虐风饕,室内暖意融融。

云梨在疼痛中渐渐醒转,观室内陈设,她似乎还在村庄里。

坐在板凳上的婢女正在眺望窗外雪景,观她的侧脸,很有几分眼熟,可云梨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听到床榻上的窸窣响动后,那婢女忽而扭过了头,瞧她醒了立刻起身往外间走去,压低声音对人说了什么。

于是,一位身着水绿绣蝶湘裙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她的面容,陈年记忆才倏然浮现。

公孙柔坐在她的床畔,望着她上下打量:“云姐姐,你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云梨却是怔怔地看着她,公孙柔如今花信年华,褪去少女的稚气,出落得越发温惠动人。

“你救了我……”

“嗯……”公孙柔压低了声音:“那些人还未走远,警惕些好。”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知道。”她点头,声如蚊讷:“潘欣告诉我了。”

云梨想起先前扶住她的那个武将模样的人,她不解:“那你还要救我?你可知银骑卫是什么人?”

公孙柔低声道:“银骑卫是怡清公主的人,与他……应当没有关系。”

云梨低嘲:“当年韩星年被银骑卫追杀,我只当是孔司昱派来的人,可如今银骑卫再次找上我,我才知道,银骑卫原来是听了他的号令。

那一年霍韩两家兵临朝都,孔司昱兵强马壮,却还是折在沈临佑手中,只怕早在多年前,沈临佑就已经和怡清公主暗度陈仓,这才轻而易举瓦解了孔家内部。”

公孙柔想起怡清公主荒淫无度的性子,咬着唇说:“主君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他也绝不会为了兵权而……”

“我没有说他会和怡清公主有些什么。”云梨截道。

末了,她忽而了然,辞风,应当又是辞风。

沈临佑想杀韩星年,辞风只是顺水推舟替他借了把力。

云梨望着她凄恻开口:“你现在知道了原委,还愿意救我吗?”

公孙柔未及回答,外面跑来一个与小凤凰差不多大的男孩来,个头比小凤凰高了不少。

这个男孩也十分肖像沈临佑,比沈皓暄眉眼温和,比沈皓昕又更知礼。

他有些腼腆,看到云梨后,脚下动作一顿,随即朝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公孙柔拉过男孩,怜爱地抚了抚他的头发,对云梨缓声道:“为何要救云姐姐,还用再问吗?”

云梨一时感慨良多,心下了然,便也不再多说。

沈皓旻悄悄道:“母亲,隔壁院子的人好像都走了。”

公孙柔不免皱眉:“方才说了不许你出门的。”

“母亲别急,是潘叔叔告诉我的。”

公孙柔这才缓和了脸色,她复又回头望向云梨:“你如今都在哪落脚,我们先送你回到安全地点。”

云梨沉思,银骑卫有备而来,霍彬又被引走,如今只怕酒泉居早已被人盯上,回去只怕是自投罗网。

想起莘柳还在山上寺庙里,恐怕这会也被大雪堵住不能下山。

她思量了会,只能苍白着脸摇头:“我没有地方去。”

说完,她腹部再一次绞痛起来。

公孙柔急忙扶住了她,眼见云梨毫无血色,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她急得带了哭腔:“这里没有大夫,我该怎么办呀?”

慌乱间,她似乎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六神无主只会听之任之的少女。

白薇发现不对,伸手在云梨的被褥里一模,手上沾满鲜血地退了出来:“血……这个孩子……”

云梨心神俱裂,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可看到白薇染了血的手,她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豆大的汗珠从她脸颊滚落,她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她只要她的孩子平安活着。

就在主仆两个都六神无主时,一旁的沈皓旻开口道:“母亲,我们把云婶婶送到泽安寺去吧。”

主仆两个一惊,都只拿眼瞧他,却听他又说:“佛门慈悲,总不会见死不救的。”

白薇哭丧着脸:“可云姑娘若是要产子,他们不留女眷,把我们拒之门外又如何?”

沈皓旻却正色道:“前人曾说过,真正的慈悲便该是将生与善放在首位,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才有佛陀救苦救难呀。”

公孙柔知道儿子素爱念书,她从前只怕他迂腐念傻了,如今听了他的话,又生出一股欣慰之感来。

眼见云梨危在旦夕,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我们就去泽安寺!”

谁料,几人刚上了马车,出了村庄不过数里,就被黑衣人横刀拦下。

他们欲要搜车盘查,潘欣当即勒马怒喝:“你们是何人,替谁家效命?”

如今沈家势头最盛,银骑卫没有隐瞒,直接报了沈家名号。

潘欣直眉怒目:“瞎了你们的狗眼,沈夫人的车岂能不识,竟也敢拦?”

银骑卫等人俱是一惊,潘欣见他们不信,便将腰间令牌拿了出来,银色腰牌之上,赫然刻着“沈”姓字样,更有家徽錾刻,瞧那磨损痕迹,应当有不少年头了。

其中一个银骑卫冷声道:“既如此,我们只朝车内看一眼,若真是沈夫人,我们自当磕头赔罪。”

后面有一人轻声道:“沈少君的确遣人接正室夫人前往朝都,算算时间,走到这里也是差不多的路程。”

那人还在犹疑,银骑卫的首尊也在此时赶了来,听说情况后,只微笑冷言:

“银骑卫得令必遵,遵之必办,上百年来,从未使主子失望。属下也是奉沈少君亲令,还望兄台与夫人莫要使属下为难。”

“这么说,首尊是必然要搜车了?”

首领看了眼那青盖马车,为了出行方便,这样的马车一般都没有什么暗舱机关,撂开车帘一眼就看全了。

他点头,丝毫不肯让步。

这时,便听车内有个女子声音婉婉传来:“若车内真无首尊要寻的人,到了主君面前,我也定要首尊赔罪的。”

首领眼神狠厉,音色中带了几分冷嘲:“不必到主君面前,我也亲自给夫人磕头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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