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坦白
苏爸眼神中闪过一丝为难，换位思考，他当然能理解自己老婆的难处，平心而论，梁云珍这些年的付出他都一一看在眼里，他心里也明白，她已经做得够多了，为了他才会在苏家各个问题上一退再退，。
她的委屈他不是不懂。
可对面不是别人，是他的母亲。
母亲不仅仅生养了他，更是一个人辛辛苦苦将他和弟弟拉扯大，供他们读书成才，她的前半生很不容易，晚年，做子女的，现在只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
“都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一定注意！明天，不，晚饭，我到时候去给您做，您晚上想吃什么？”
苏奶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傅恒之，听到苏爸略带愧疚的言语，她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的，“不用这么麻烦，你们都围着我这个老婆子转，我可受不住。要真是想孝顺我……”
“妈，尝尝这鱼，您不是最喜欢吃鱼眼珠。”
梁云珍突然打断了苏奶奶的话，温声细语地夹起清蒸鲈鱼盘里的鱼眼，毫不畏惧地对上苏奶奶有些犀利的目光。
她们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一个仍然对傅恒之家四楼的房子念念不忘，一个不想让傅恒之为这些事操心，这不是二人的第一次交锋，这样大家心里都不满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许多次。
“是呀，妈，云珍做鱼的手艺一绝，您尝尝！”
苏爸一愣，也明白了苏奶奶未尽之语，他悄悄望了眼眼神坚定的梁云珍，脸上扬起略带祈求般的笑容，也夹了一块鱼肚上的肉递给苏奶奶。
苏奶奶望着碗里的鱼肉，似乎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望着苏爸念叨着自己“老了，不中用”。
苏星河终于反应了过来，想明白了梁云珍突然打断苏奶奶的原因，她看了眼梁云珍，又瞥了眼苏爸，最后将目光看向注视着苏奶奶似乎若有所思的傅恒之。
苏星河心里暗暗担心，傅恒之的视线移过来，交汇的瞬间，她勉强掩住了心里的情绪，露出了一个吃饱喝足的傻笑。
“星河。”
下午，苏星河午睡后，拿着两根巧克力雪糕，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进傅恒之房内。
傅恒之坐在书桌前，接过雪糕，有些犹豫地看向已经熟练盘腿坐在床脚处的苏星河，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星河，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星河正打开包装纸，右手一顿，下意识心虚地露出灿烂笑容，想要含糊着蒙混过关，可对上傅恒之专注认真的目光，她嘴角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没啥大事，就是……奶奶不是搬到楼下了，恒之，你知道的，她嘴巴很厉害，不是很喜欢我们俩。”
可能是心里还打着傅恒之家屋子的盘算，苏奶奶今天见到傅恒之倒没含沙射影说他多年寄住的事情，也没像往常般直接无视他，甚至饭桌上苏奶奶还客套地问了一两句傅恒之的学业。
可是，大家都知道苏奶奶以前的不喜，即便梁云珍这些日子扛住了苏奶奶的无理要求，苏奶奶现在将不满发泄在苏星河身上，苏奶奶对待傅恒之的态度其实也还是那么随意。
“星河。”
傅恒之起身，在苏星河身边坐下，他垂下眼眸，缓缓开口，“奶奶开始是不是要求住楼上？”
“啊......嗯。”
苏星河鼓成了气球般的脸颊慢慢泄气，明明嘴里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雪糕，此刻她也吃不出几分甜味。
“恒之，对不起哈，就这两个月，奶奶突然说要搬过来，我妈和我都不同意，怕你夹在中间为难，我们就商量着不告诉你。”
像是怕傅恒之误会般，苏星河飞快地继续解释道，“奶奶肯定没想什么好事，虽然我觉得和我没关系，但是还是蛮抱歉的。”
毕竟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奶奶，苏星河感觉自己现在在傅恒之面前都仿佛矮了一截，光是和傅恒之解释这件事，她心里都很不好意思，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地提出这个要求。
“不用抱歉，星河。”
傅恒之的声音里满是坚定，他修长的左手轻轻放在苏星河肩上，将她搂入怀中，“我们只能代表自己，最多......”
“嗯？”
“你可以代表我。”
苏星河缓缓抬头，傅恒之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他此刻的神情在阳光的轻抚下多了些郑重。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一起走，星河，你还记得，你那天问我的分寸问题吗？”
新生交流辩论赛时，为了苏星河应不应该告诉蒋鸢有关程晓天可能对她的好感，也为了梁云珍和苏爸的争吵，傅恒之和苏星河简单地讨论过几句亲密关系间的分寸。
傅恒之一直忘不了苏星河当时的眼睛，明媚的大眼除了显而易见的迷惘，是他难以忽略的难过，让他不禁重新思索这个问题。
傅恒之惊讶地发现，面对这个同样的问题，原来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些许改变。
分寸感是礼貌，是亲密关系中的缓冲带，固然可以带来些许安全感，甚至是所谓聪明的做法，可也隐藏着漠不关心的忽略，以及害怕重蹈覆辙的胆怯。
他已经不是懵懂的男孩，望着眼前的苏星河，十九岁的傅恒之深思熟虑后，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仍然愿意更加勇敢。
即便是恰到好处的距离，也可能不知不觉间成为亲密关系中最后一公里的天堑，而他渴望和她更进一步，再进一点。
“你说的对，我们之间不应该有那些分寸，所以星河，如果你愿意，你的决定就是我的想法。”
苏星河无意识攥紧手中的雪糕包装纸，听着傅恒之继续道，“这件事也是如此，谢谢你，星河。”
傅恒之没有细讲，可是苏星河却听懂了他所有的话语。
无论是苏爸还是梁云珍，承蒙多年悉心照顾，他们只要开口找他说这件事，傅恒之都会答应这个请求，也一定会主动提出给苏奶奶无偿居住自己家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