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吃肉

其实这时候因为自然灾害物资短缺，各地对农户进城售卖农副产品并不像以前那样限制。有些省份还专门出文件，允许农民喂猪、喂鸡鸭等，并且也不再过多限制农民出售农副产品。只要不是大宗粮食在黑市交易，各地都不再称之为资本主义的尾巴。

因为这三年自然灾害，开始最恼火的其实是城里的居民。居民虽然有粮本，但是最低20来斤的主粮供应得不到保证。在没有油水的年代，10来斤的粮食是真不够吃。

当然，农村人也就是开始时比城镇好过一点，粮食不够还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随着缺粮时间的延续，农村地区树皮草根都不再足以果腹，又没有基本口粮吊命，这时的结局就悲惨了。

刘晓玲在妇人那里买了2斤多的三线肉。

妇人见几个小孩没有布袋，明晃晃提着猪肉在街上走可不是明智的事。

当下便把麻袋给了刘晓玲，让他们把肉放进去，下回来菜市场的时候再把麻袋还给她。

“谢谢周嬢嬢！”

刘晓玲真心诚意地表示了感谢。

就这不到3斤的肉所花的钱，在刘义祥和刘晓兰的眼中不啻于巨款，刘晓玲也不敢再买其他的东西。

几个人神秘又紧张地朝回走，刘义祥非要他亲手拿着才放心。

“你看嘛，这一路上都是些流浪的人，要是突然伸手抢麻袋，你抓得住唛？”

等出了城乡结合部踏上了回家的石板路，几个人才真正放心下来。

心情放松了，问题也就来了。

“大清早，在那门口又不卖菜又不买菜，还不去占摊位的人，你们说正常不嘛？”

“就因为这样？”刘义祥没想到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其实就这样简单。

“晓玲，你以前来买过黑市的东西？”刘晓兰问道。

“没有来买过。不过只要动动脑筋，许多事情并不算好复杂。”刘晓玲看着自家房屋出现在了眼前。

“走，去我们屋头分肉。”

前面不远就是岔路口，朝左面是去刘晓玲和王婆婆家，右边则是去往大伯、二伯家。

“不了。那肉太贵了……”刘晓兰不敢答应，连忙推脱。

刘义祥道：“晓玲，我们旁边住了好几户，一弄肉都闻到了……”

刘晓玲默默给大堂哥点了个赞。

看看人家这推脱的理由，不是不要，是没法要。但是要能解决掉困难，那我还是要的。一个字“绝”！

“那到我屋头弄好了再拿回去？”

“晓玲……真的呀？”晓兰不仅仅是难为情，同时还惊诧刘晓玲在家中的地位。

“走。现在时间还有点早，估计弄好了端回去，大人还没有收工，路上碰不到人。”

把院子门关好，刘晓玲看着肉和厨房犯难。

没有堂哥和堂姐，随便弄点啥都无所谓。现在要将就厨房里的菜来做，只有咸菜烧白（咸扣肉）。

只是这咸菜烧白蒸好后那个香味实在是太大，这一路端回去不香飘一路才怪。

眼见时间紧迫，刘义祥和晓兰是拿不出主意的，刘晓玲一咬牙，先蒸上再说。

慢慢的，咸菜烧白那独有的味道慢慢飘满了厨房。

除了晓军，三个人都紧张起来。

“晓玲，我去外头看到，有人来我就打个响声。你们就赶快把味道想办法遮一下。”

刘义祥搭个板凳就翻出院墙。刘晓兰紧张地看向刘晓玲，似乎正在思考万一外面有人经过该怎么办？

刘晓玲知道平常自家门口除了隔壁王婆婆一家，是绝少其他人经过的。此刻看晓兰如此紧张，就起了调戏的想法。

“晓兰姐，你跟晓军进屋去找床床垫拿到堂屋来。万一堂哥发现有人过，就拿床垫把蒸笼罩起来。”

刘晓兰听了，果然拉着晓军进屋找棉絮去了。

还好一直没有听到堂哥打响声，这烧白已经是好了。刘晓玲也想到了办法。

趁着晓兰和晓军抱着棉絮还在堂屋，刘晓玲在空间里翻出来好几个气球。

在水里涮了涮洗干净，分别把几个碗都罩住，这下一点味道都漏不出来了。

让晓军出门叫回刘义祥，找来布将碗包好，让他们赶紧拿回家去。

看着两兄妹像电影里偷地雷的汉奸似偷偷摸摸的样子，刘晓玲又好笑又有点伤感。

“小弟，去摘点辣椒，等会再炒个青椒肉丝。”

……

边月冰一进院子就闻到了烧白的味道，没做声去提了刘晓玲先就烧好的热水去了后面搭建的冲凉房洗漱。

天气太热，刘家坝又是菜蔬队，地里的活路不多，中午休息的时间延长到下午3时才出工。边月冰觉得休息的时间长，每天中午都必须要洗头才觉得舒服一些。

饭桌上，刘晓玲给边月冰说了上午出去的所见所闻以及分了肉给大伯、二伯家的事。

边月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边月冰看晓军也吃完了便让他去隔壁请王婆婆过来一趟。

晓军出了门，边月冰告诉刘晓玲，今天上午王婆婆上工的时候晕倒了。

“是不是安排的活太累？王婆婆毕竟年纪大了。”刘晓玲的记忆中是知道这件事的。

王婆婆不仅是岁数大了身体还不好。队上照顾她，只让她负责喂两头耕牛。豆料由集体提供，草料则是社员们送去的，另外还有人一起照看耕牛，按道理是很轻松的活。

不过王婆婆为了省下不多的粮食给儿子媳妇这些壮劳力吃，自己能省就省，这下就晕倒了。

王婆婆自从这次犯病后，就没有再上工。在家里带孙子，年底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就过世了。

今年下半年的粮食大部分上交，每一家农户的分配都不够吃。从王婆婆过世开始，整个公社缺粮无粮的人家越来越多，经历了抓泥鳅黄鳝挖野菜、啃树皮吃草的过程。最后整个公社都开始不断有人死去。

边月冰跟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将面临的未来是多么的残酷。

“全年一家子的吃食全靠她儿子媳妇挣的工分，各家的老人都是这样的，先让壮劳力吃饱。”边月冰说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