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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未及弱冠之年,不知虚名有何用

自然,在场所有人,也并不知道这首词并非是郓王赵楷所作。

不过,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他却很爱这首词,值此夜景,便借赵楷之手将这首词默写了出来,以表达此时的心境。

见周邦彦误认此词是自己所作,郓王赵楷玩心忽起,便直接承认了是自己所写:

“抒情小词,能入周先生法眼,在下感到心中有愧!”

他的确是心中有愧!

周邦彦长叹了一口气,道:

“你凭这首词,便足以名震东京,不,名震天下!

老夫最喜欢你词中的这一句——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户,车骑雍容……”

郓王赵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道:

“未及弱冠之年,不知虚名有何用啊。”

周邦彦看向郓王赵楷,知道他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的确还没有到达弱冠之年,但是他好像活得很通透,根本不在乎那些虚名,叹服之余,心下也不由地越来越喜欢他:

“小友是学禅的,怪不得如此灵犀!”

郓王赵楷便解释道:

“在下从小就好填词。”

周邦彦点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

你这幅墨宝可否赠予老夫?”

郓王赵楷道:

“当然可以。

周先生喜欢,尽管拿去。”

周邦彦大喜,虽然业已六十岁,但仍然不自觉地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殿下,豪爽大气,老夫也要赠你一件物事。”

郓王赵楷见过风雨,世间珍贵之物,早就已经不在他的法眼之中,便道:

“周先生不必客气。

献丑之作,能得周先生收藏,便已经十分感动。”

周邦彦想了想,沉吟着道:

“我看你是方外之人,寻常财货,又怎么会入得了你的法眼。也罢,我便写一首拙作回赠与你吧。”

郓王赵楷点了点头,道:

“如此甚好。”

当下,周邦彦便在宣纸上写下了他的词作《满庭芳·夏日溧水无想山作》: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凭栏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

年年。如社燕,飘流瀚海,来寄修椽。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周邦彦笔走龙蛇,很快写完。

郓王赵楷看了,赞叹不已,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够亲自看到周邦彦在自己面前写词。这种经历便已经让他兴奋不已。

周邦彦看了看自己的词作《满庭芳》,又看了看郓王赵楷的词作《沁园春·灵山齐庵赋》,眉间心上,愀然不乐。

郓王赵楷见状,忙称赞道:

“哎呀,周先生的词清奇含蓄,温文尔雅,别有一番适情雅趣,令人心生宁静之意。

正所谓是,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啊。

我读了之后,一身的名利念想,顿时消除,只觉得十分快慰,如登仙境。”

周邦彦听了郓王赵楷的这番话,眉头才略微舒展,他又叹了一口气,道:

“我这首《满庭芳》如同小家碧玉,而小友的《沁园春·灵山齐庵赋》却如一位圣者,在俯视群伦。

其中的境界和气魄,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的。”

郓王赵楷听了,心里自然是十分同意的,他笑了笑,道:

“正所谓是,各有千秋,各擅胜场啊。”

周邦彦叹了一口气,道:

“哎,老夫的这首小词,又怎么及得上小友的万一呢?

正是:萤火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郓王赵楷听了周邦彦的话,心里很是受用,便表面上仍然道:

“周先生乃当今第一大词人,深受当今圣上的眷顾,我大宋士子也无不敬仰周先生。

周先生何必自惭形秽,说得在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邦彦定定地看了赵楷一眼,好奇地问道:

“小友是哪里人士?”

郓王赵楷忙道:

“在下正是在这东京汴梁长大。”

周邦彦沉吟着:

“也就是汴梁人……”

郓王赵楷点头道:

“对。”

周邦彦默默地道: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有缘啊。

——我是杭州人。

今日有幸,在这东京相逢,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也。”

郓王赵楷对周邦彦也感到好奇,问道:

“周先生圣眷日隆,正是被皇上重用之时,为何屈居在这行旅客栈?”

周邦彦忙道:

“老夫的家人并不在东京,他们都已经回余杭安居。

我东京的宅子原本是租的,只是前几日已经退租了。”

郓王赵楷又问:

“周先生为何退租?”

周邦彦不由地大皱起眉,叹了一口气,道:

“唉,朝廷六贼当权,老夫不愿与他们为伍。

他们便在官家面前大进谗言。

官家日日与他们亲近,听信了他们的谗言,已经把我贬为处州县令。

老夫明日面辞官家之后,便要离开东京,前往处州上任了。

今日便权且在这客栈中安身。”

——这周邦彦口中的六贼,指的正是北宋末年时期的大臣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

这六个人私下里还都是宋徽宗赵佶的至交好友,他们结党营私,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招致当时的朝野痛恨。

郓王赵楷点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

周邦彦有些无奈地道:

“今日与小友一见,实在是不忍相别。”

郓王赵楷忙道:

“在下也是。”

周邦彦心里略微掂量了掂量,然后对郓王赵楷道:

“今日晚间,樊楼雅间,老夫有一班在东京的朋友设宴送别,小友如有空,可随我一起赴宴。”

郓王赵楷想了想,道:

“也好。”

当日晚间,赵楷便随着周邦彦一起去了东京七十二酒楼之首的樊楼。

而行者武松则带着武大郎和潘金莲,在客栈周围的街市游玩。

大宋朝的夜生活,极其丰富。

朝廷取消了唐朝之时的宵禁政策,百姓们可以在东京城内通宵达旦地玩耍,酒肉高歌,勾栏瓦肆,可以一直玩到尽兴,然后再找个秦楼楚馆,夜眠美人,直至第二日太阳高升,方才慵懒起床。

东京汴梁的酒楼,大多都在九桥门街市一带,在这里汇聚了整个京城绝大多数的名贵酒楼,诸如会仙楼、清风楼、遇仙楼、潘楼、得胜楼、状元楼、庆丰楼、泰和楼、太平楼……

樊楼,是东京第一酒楼,号称“七十二楼之首”。

赵楷相随周邦彦乘坐高脚马车,很快便来到了樊楼。

下了车,赵楷便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酒楼矗立当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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