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丑话要说在前头

歇马之处离杨柳村已经不远，已能看见远处炊烟，几人决定走路过去。

走了一刻钟左右，便看见唯一的一条进村的小路。小路两侧各有一棵歪脖子的柳树，柳树树干粗壮，树皮麻麻赖赖的。绑在两树之间的麻绳，将路拦了。

吕镖头介绍：“这两棵杨柳，年头可久了。自有杨柳村起，这两棵树就在这儿了，少说也有百年了。寻常柳树活个二十来年就不怎么抽新芽了，但女公子你瞧，这两棵树还绿得很呢！”

沈盈夏闻言，仔细瞧了瞧：“确实少有！”

“村里人说，这两棵杨柳可能早就成精了，会保护杨柳村的村民。”吕镖头拍了拍树干，有些感慨。

两棵树下确实各有一座小石台，想来应该是摆祭品的时候用的。杨柳枝干上还绑着彩绳，风一吹，彩绳和柳枝一起扬起来。彩绳有些褪色了，应该是去年端午绑上祈福用的。

沈盈夏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明明有神仙保佑，为何杨柳村还是没有躲过疫病？巫觋不是说，神明在保护世人吗？

吕镖头这种做着危险的工作的人，比普通人更愿意相信神鬼之说。

沈盈夏无法替世人敬畏的神明解释，也无法解答吕镖头的疑惑。她只默默地看着飘扬的柳枝，它们是那么柔韧，那么生机勃勃。

钱阿妹高喊了几声：“有人在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别进村子！别进村子！别进村子！”

转角处有个孩童跑了过来，头上用红绳绑了两个小髻，脸蛋肥嘟嘟的，长得非常讨喜。

“你们是谁？来杨柳村有何事要办？”小童在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站定，问道。

“我乃江家布庄的吕镖头，想来歇脚，补充些干粮。你这娃娃是哪家的？以前从未见过啊！”

孩童年纪虽小，态度却正经，教养极好：

“我是药王谷药童，这回是跟着师兄出门历练，听闻南边有涝灾，就赶紧过来了。杨柳村现在有疫病，师兄说是水源不干净，所以恐怕不能让你们进来啦！你们明日赶快些，前面有个大集市，到那儿去补充吧！”

“如此也可。”沈盈夏回答。

小童回答完，拱手一拜，便转身要走：“师兄那边忙着呢，我就不与你们多说话啦！”

“慢着，你师兄人手不够的话，我可以来帮忙。我也是医士。”钱阿妹叫住小童。

“嗯嗯，我们还带了艾草之类的药物。”沈盈夏补充。

小童满脸期待，却没一口答应，只说：“请各位稍待片刻，我去请示师兄！”

说完，他便甩开两条粗短粗短的小肉腿，以他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村子里跑。头上两只小髻，也因为他的动作，一歪一歪的，更是衬得他可爱得紧。

不消片刻，个子小小的他就拽着一名身着白衣的清秀青年出现了。

小药童，好像生怕跑慢了，沈盈夏等人便跑了似的，一直催促着：“师兄快些！有人送药来啦！快些，快些！”

“好，好！”青年声音温润，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足见这对师兄弟关系十分融洽。

两人在一丈外站定，齐齐行礼。大的帅气，小的可爱，当真是十分养眼。

“在下顾倾之，刚刚听果果说，各位愿意以身犯险，帮助在下防治杨柳村的疫病？”

“正是。”沈盈夏看了看身旁眼神坚定的钱阿妹，答道。

“诸位可知，此举有丧命的风险？即便是在下也不敢担保诸位不会出事。”他向来习惯把丑话说在前头。

可能医者皆是如此，总是把最坏的情况提前告知，让病人及家属有个心理准备。

“自是知晓的。”钱阿妹没有丝毫动摇。

“一旦进了村子，疫病一日未消，便一日出不去。如此，也没问题吗？”顾倾之继续说。

这些人带着镖头，应该是商人。对商人来说，商机转瞬即逝，时间就是金钱。

沈盈夏犹豫了片刻，而后转头和钱阿妹商量：“咱们不能全进去，还得有人在外面，万一有个什么需求，还能通风报信，运送补给。”

“嗯嗯，你说得对。”钱阿妹前世得过绝症，所以非常明白杨柳村那些老百姓此刻的感受。

她现在既然有能力救下他们，就绝不会冷漠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