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失控

而坐在马车里的檀郎，正回味着方才的甜蜜。可就在这时，他的心底却响起了一道声音：“离她远点！你难道连她也想害死吗？”

他想起他的母后，想起战神，想起装聋作哑的父王、心狠的继母以及她恶毒的儿子。

他们都死了，不管他愿不愿意。

他难道真如卜辞中所说的，是个天生不祥之人，注定孤独一生？

若卜算不准，为何他们都不在了？

若准……他不敢再想。心底的那道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就像一道咒。他痛苦地抱住头，大喊了一声“啊”，然后将金丝檀木桌几一把推倒。

桌案上的点心瓜果散落一车，汁水四溅。鲜红的果汁混着残破的果肉，从雪白的瓷盘上滑落，像极了越张越大的嘴。那张嘴，从警告，变成控诉，最终成了号叫。

桌案上雕着的精美花纹，回环往复。好像在暗示着命运的轮回。极具异域风情的挂毯上勾着一圈套着一圈的椭圆，或实或虚，在他此刻看来，好像是一只只瞪圆了的眼睛，冷漠地盯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他起身出来，对着车夫说了一句：“将车烧了。”

“喏！”车夫嘴上答应着，心却在滴血：多好的车啊！

且不说这马车从木料选择到工匠打造花费了多少心血，就说车里的软垫之类，用的不是最好的锦缎，便是西域商人特制的羊毛织花毯。就连挂在马车四角毫不起眼的络子，那都是江南最好的绣娘打的。

可以说，皇亲国戚的马车，都没有这般奢华的。可他知道，主子就是这样一个人，稍有些不顺，便全部换掉。

车夫转念一想，主子资产那般多，何必要俭省呢？他也见过，那些大贵人成箱成箱地往姑娘的房里送金银，只为博她们的欢心。光都城这一家青楼，便不知道要挣多少钱吧？

即便主子每日换一辆车，恐怕到老也花不完，自己瞎操什么心？还是老实些，按主子的要求办事。毕竟外头的车夫的待遇，可没有一个比得上给主子驾车的。

马厩旁，还停着三架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马车。车夫对侍女指了其中一架：“辛苦女使了。这架车轮小些，在都城里驾驶完全足够了。”

“呦，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它们竟真的不同！”侍女性子活泼，凑近了看。

“嗯！只有我们常年驾车之人才能发现其中不同。之前从江南来都城，路程远，地也不平，驾的便是左边那辆车轮大、车架高的。这种车不容易颠簸。”

“哦！我以前可从不知晓这些！如今听你说，我竟觉得驾车也很有趣呢！”

车夫被激起了兴致，语气里带着三分不屑、三分遗憾、四分的炫耀：

“嗐！这算什么？若不是被礼制拘着，以咱们主子的财力，这些车还不知道能做得多好呢！”

是的，他想留下，不仅是因为待遇丰厚，还因为这些车。在别处可驾不着这样的好车，也用不起那些血统纯正的良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