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扶摇回望万军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
黑暗缓缓散去。
当阳光洒落大地,坑坑洼洼的地面,积满了雨水,放眼望去,那是一柄断裂的巨锤,正是三眼巨人砸向穷苍城的,不知为何落在了兽人大军中,鲜血遍布四周,巨锤下有个深坑,大概有个四五米宽的样子,有十几个兽人已经化作了肉泥,有的则被砸了半个身子,哀嚎声不断。
再向穷苍城墙看去,攻打城墙的三个巨人已经倒在了城下,钢铁般的身体缓缓渗出血来,随后四分五裂,内脏肠子流了遍地都是,本是钢铁之躯的它们,如今却变的如同豆腐一样易碎。
“穷……穷……穷苍趐!”
“这就是穷苍趐?”
垂趐陇云百幕遮,扶摇回望万军惊,兽人军中炸了锅。
它们中有很大的一部分,是第一次来到穷苍城,虽对穷苍趐早有耳闻,不过等到真正见着,满脸上就只剩下惊讶和恐慌了。
囚索站在点将台,双手无力的垂落,目睹着这一切,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如果真能攻进去,这一千年来,早进去了。
穷苍趐成为了兽人族不可以逾越的鸿沟。
据传言,穷苍城是苍穹下一座用来守墓的城池,赋予了神的眷顾,是不容许凡尘污垢所叨扰,凡是对这座城有歪心思的人,都将会受到惩罚。
“炮车!”
囚索粗犷的声音环绕在兽人大军上空,将被穷苍趐震撼到的兽人士兵一个个拉回现实。
这边听到命令的炮兵营将数十台炮车推出,势必要找回刚刚的场子。
“等等!”
就在囚索欲再度攻城之际,兽人大军散开,走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手拄拐杖,身材矮小,佝偻着身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身上披着一件碎花补丁的黑色斗篷,透过斗篷可以看到那是一张布满脓包的脸,甚至还少了一只眼睛,几只驱虫在眼眶里面翻来覆去,此人便是兽人的军师拘嚟。
点将台在兽人士兵的快速拉扯下极速降落。
囚索跳下来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拉住拘嚟的手,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拘嚟军师您怎么才过来啊?”
拘嚟声音嘶哑犹如地狱鬼魅幽魂般响起:
“公子切勿慌张,我这里倒是有一计谋,说不定能了却您的心结!”
囚索拉住拘嚟的手激动道:
“军师,快说……”
拘嚟一招手,身后几个兽人走了出来,最为特别的就是这些兽人的背后扛着一个袋子。
“答案就在这里了。”
拘嚟从怀里掏出匕首,将袋口划破,随之掉出来了一个孩子。
囚索见到孩子后已然明白了拘嚟的用意。
“这……这恐怕,不行吧!”
囚索说的委婉了一些,事实上这条计谋早已行不通了。
多年来娓歌托攻打穷苍,从威胁利诱,再到偷袭埋伏,刺探敌情,甚至还上演过暗度陈仓之计,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要是搁在几百年前,这俘虏人质的方法未尝不值得一试,可是如今穷苍城面对这种情况,应付的已得心应手,就算是城主的亲生父母被俘虏,也不会改变他们的作战策略。
囚索看着几个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拘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凑到囚索耳边,说了一句话,囚索眼睛亮起,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就这样五个孩子被拉到了穷苍城下。
囚索走到大军前喊道:
“烈龙生,如果想救这些孩子,你就让邬照雪下来跟我打一场。”
烈龙生往下面一瞅,心里已然明白了囚索用意,只是如今城内军队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万,真打起来的话,与二十万兽人大军相比实力悬殊,已然决定不会应战。
就在这个时候邬照雪嘴唇颤抖,她发现自己的弟弟还有两个侄女都在下面,忙跑到烈龙生身边:
“我弟在下面!”
邬照雪带着哭声,用乞求的目光看向烈龙生。
而烈龙生则用冷漠的目光回应着。
“这……”
不过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如果是别人,烈龙生会毫不犹豫的让手下把人叉出去,但是邬照雪就另当别论了,她是打败了兽人的英雄,是人们眼中,穷苍城的未来。
“千千,我们先看看再说吧!”
烈龙生试图先安抚邬照雪。
邬照雪知道作为大将军,绝对不能在士兵面前喜形于色,只能不动声色的站到了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拘嚟军师显然等的不耐烦了,来到一个绑着的孩子身旁,抽出来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没入孩子的咽喉,鲜血如注,喷溅了一地。
原本沉默的几个孩子,看到身边的小伙伴死了,一时间,叫喊了起来。
“啊……”
“救命……”
几个孩子中,只有邬常森没有吭声,他抬头看向城墙上的姐姐,邬照雪也看向了他,四目相对,邬照雪听到的是弟弟内心深处的呼喊。
拘嚟舔着沾满血的匕首,阴冷的笑起来。
“城里的人都听着,如果你们不敢出来应战,想当懦夫,那么就做好给这些孩子收尸的准备吧!”
邬照雪再也坐不住了,来到烈龙生的面前。
带着哭腔道:
“我弟弟他……”
烈龙生转过头眼眶微红,旋即眼泪落下。
“刚刚这个孩子,是沈家的。”
众所周知烈龙生原本姓沈,而刚刚死的孩子邬照雪倒也认得,是烈龙生的侄子。
烈龙生又道:
“你看看这城墙上的士兵,他们也有家人,也有父母,我的责任就是怎么把你们带出来的,再怎么把你们带回去。”
一时间邬照雪沉默了!
或许烈龙生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打算救下面的人。如今以这种方式来告诉邬照雪,好像在说,你看,我的亲人也没有了,迫使邬照雪放弃救人的心思。
邬照雪也明白,身为一城领袖所肩负的责任,如果出城的话,将会有更多无辜的士兵死去,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邬照雪一个人走在城墙上,想到接下来面对与家人的生死别离她又无能为力,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气球,瘫倒在地上。
锋利的匕首,再度高高举起,柔嫩的皮肤没有丝毫阻挡,墙壁后的邬照雪甚至能听到那哗哗的血液流淌声音淹没了战争的喧嚣,又一个孩子倒在了血泊中。
“我该怎么办?”
邬照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瞪着眼睛,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墙,她看到了曾经城里的孩子簇拥在她身边把她当成英雄;她看到了,孩子们如今站在城墙下恐惧的眼神;她看到了,未来城里孩子们一张张畏畏缩缩的面孔。
拘嚟走向了邬常森,原本默不吭声的邬常森开始大口喘起粗气,小胸膛起伏着,他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姐姐……”
这一刻埋藏在心底的声音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