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灯塔下面的老人

水调渔村。

在犇牛镇以东北，靠近勿忘梳海有一村落，名为水调渔村，村中上下有五六十户，二百来口人，大部分以止浅为姓，依靠出海捕鱼为活。

止浅姓氏古老，‘和平’的象征，与维特希族渊源颇深，归为水族一脉，具不完全记载止浅人原本姓沈，但因沈与深同音，出海捕鱼最忌讳的是水势，于是他们便开始以浅为姓，后又因同宗族之间发生内斗，兄弟二人决裂，为区分开贵与贱，便有了如今的止浅一姓。

水调渔村拥有八百里海岸线，沿岸离村子最近的是鱼滩村，还有山海村，和东钓台村。

村子里的建筑古老，房屋陈旧，有数百年的历史，其中最新的建筑就是港口旁的那座灯塔，不过那也有个十多年了，从建起来的那天起，灯塔亮过几次后，就再也没有亮过，但即便如此，依然有人守护在那里。

一心想要安享晚年的建塔人——止浅西。

村西头的止浅西，是一位年过花甲之人，八角眼，山羊胡，一提起来大家都认得，本来是爷爷的年龄，一帮人在背后追着喊叔叔。

或许是因为常年居住在海边，享受着海水的水润保湿，让这位老爷爷鹤发童颜，紧绷的皮肤，如果把头发染黑，说是四十多岁都有人信，在水调渔村里，大部分人都这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每当夜幕降临，浪潮有节奏的拍打着海岸，好似唤起来战争年代的那首止战之殇。

屋子里的木制音乐盒随着浪潮声响起，动人旋律，曼妙的曲调，飘荡在村子上空，这时候人们才明白，原来他们已经和平如此之久了。

屋子里灯光点亮。

男孩明亮的眸子盯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男孩唇红齿白，鼻梁高耸，一对书眉看起来温文儒雅，眉头下一对有神的眼睛，又不缺乏阳刚之气，乌黑的头发在蜡烛的照耀下反射着布灵布灵的光，显得与众不同，他便是止浅西收养的孙子——止浅瞬。

止浅西将好吃的都送到男孩的面前。

“来，吃吧！”

止浅瞬也不客气，抄起筷子，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整条小青鱼，便咕噜一声下了肚子，甚至连一根鱼刺都没吐出。

止浅西爷爷眼睛都没抬，继续津津有味的嚼着腌制过的海菜。

晚饭过后，止浅瞬吃了个半饱，意犹未尽的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望向大海，心里却有着自己的向往。

止浅西爷爷来到阿瞬的身边缓缓的坐了下来，掏出来那个四五十年的老古董。

“噗嗤！”

点燃！

止浅西爷爷深吸一口，火苗窜高。

‘咳咳……’

止浅西爷爷忍不住咳嗽几声，呛的眼泪快要出来了。

阿瞬担心道：

“就不能少抽点？”

止浅西爷爷笑起来：

“怎么？想出海了？”

听到出海，阿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止浅西爷爷拍拍阿瞬的脑袋：

“明天，我让你雨叔带你去见见世面！”

止浅瞬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我可以出去了？”

止浅西爷爷看着阿瞬开心的样子，眼角的皱纹也跟着笑的合不拢嘴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去？”

阿瞬这才反应过来！

“对了，为什么？”

止浅西刚刚还是一脸笑着：

“今天啊，是我领你回来的第十五年了，明天就是海元节，每到十五岁都会在那天举办一场成人礼，之后你就是大人了，想干什么，爷爷就都随你咯。”

阿瞬突然来了兴致：

“对了，爷爷！

你一直说我是捡的，您说我会不会像小雨一样，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什么的？”

止浅西爷爷又吸了一口烟，烟雾缓缓上升，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深夜：

“记得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爷爷在崖淮镇上做水产买卖，认识了不少人，那时候镇子里有个传说，说关外的千刃山里到处都是宝贝，我想着这么多年也没赚什么钱，去捞他一笔，便组织了一支探险小队去了。

进入千刃山走了第十三四天吧，什么也没有发现，两手空空，并且补给所剩不多，我们担心继续走下去会迷路，于是就决定回程了。

记得那天是深夜，回来的路上下的雨，特别大，几百年的大树都遮挡不住，慌乱中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就在这时候发现了一个山洞。

那山洞是被草丛遮掩的，里面散发着金灿灿的光，我们以为发现宝贝了，便跑了进去。

进去后才看到，原来是里面的墙壁在发光，我们以为是金子，好不容易刨开了墙壁，才发现哪里是什么宝贝，是个婴儿。

后来啊，爷爷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整整十五个金币，他们看我一个孤寡老头，就同意了，就这样爷爷就把你给带了回来。”

阿瞬听的津津有味。

“原来是这样啊！”

突然，老人像想到了什么：

“对了，对了！

记得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座雪白的山，那山太令人吃惊了，我们在山脚下，还发现了几块儿奇怪的石头，那几块石头后来还卖了一百个金币。”

阿瞬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啊！”

止浅西爷爷遗憾道：

“可是我啊一分钱都没有分到。

他们说我之前买你的钱给的不够，这也是爷爷这一辈子离富人最近的一次，哈哈！”

“嘿嘿，没想到我还挺值钱。”

阿瞬突然想到：

“爷爷啊！你要是以后没钱了，你就把我卖了，怎么也够你养老咯。”

止浅西爷爷眼睛里泛着幸福：

“你现在一毛钱也不值咯。

要是别个人知道你这么能吃，只怕爷爷倒贴钱也不要咯。”

海岸边回荡着爷孙俩的笑。

午夜时分。

阿瞬起夜，来到外面上厕所，一泡尿下去，被凉嗖嗖的海风那么一吹，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了大半。

抬头望向天空，那轮月亮居然在向他靠近，随着越来越近，浮现出来一张美丽的脸颊，而那双眼睛如大海一般蔚蓝。

‘我回来了。’

隐隐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正是，平时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场景嘛？

“你是谁？”

而那月亮上的人，却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