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但愿君心似我心
天乾沅年,八月十五日。
仲夏,百花败,杂草兴。
忌婚娶,忌姻缘,忌游行!
珍浅镇。
珍浅镇位于兄弟山脚下,由浅姓一族建立,城镇分为两个阶层,珍浅姓的高层,止浅姓的底层,因为地处北带河与穷苍河交汇处,所以土地肥沃,民生安逸,是一座中立城。
大街上人来人往,家家户户锣鼓喧天,都在过着海元节。
与外面的热闹相比,炳辉明府上的一间屋子里却冷冷清清。
“咯吱!”
门声响起。
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虽粗布旧衣的装扮,依然遮不住身上那股温婉气质,她的名字叫止浅湘语,是府里长大的奴仆。
“我的大小姐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不打扮打扮!”
神赫慵懒地趴在桌子上,盯着鱼缸里的石头,无动于衷。
湘语搬过一张椅子,坐到神赫旁边。
“自从那天回来,你就天天守着这个鱼缸,是那条鱼好看啊,还是那块石头好看啊!”
神赫不知道鱼好看,还是石头好看,或许是难以遗忘吧!
止浅湘语轻抚神赫的头发,拿起梳子默默地梳了起来。
神赫握住湘语的手。
“你忍心吗?”
湘语停下了来:
“有些事情,人生下来,一睁开眼睛,就决定好了。
我就是天生的丫鬟命,至于爱情,可遇不可求。”
湘语嘴上说的潇洒,仿佛事不关己,可眼泪却不听使唤,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湘语止住眼泪,继续为神赫梳洗打扮!
神赫静静趴在桌子上,感受着头皮上每一寸毛孔被拉扯的疼痛,还有背上那双颤抖的手。
直到头发梳完!
湘语放下梳子,正欲往外走。
神赫站起来。
“湘语姐姐!”
湘语忙把眼泪擦掉:
“没想到服侍了一辈子的人,今天连梳个头都梳不好。”
神赫拿起刚刚用过的梳子。
“这爱情啊,其实就像我们平时梳头一样。
你别看这把梳子光鲜亮丽的,如果和脑袋不搭,就算是再漂亮,也只会让人头疼,您说对嘛?”
没等湘语回话,神赫便把梳子丢到了窗外,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木梳,老旧且布满灰尘,递到了湘语的手上。
大街上!
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对着炳辉明府的大门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今天是首富珍浅炳儿子订婚,你看满大街的发放请帖,我们要不要过去!”
一个人走过来: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宴请了几百桌了,我刚吃完。”
另一人:
“别看他儿子弱不禁风的,我听说订婚的那女的,长的跟仙女儿似的。”
其中一人:
“你们知道叫什么吗?”
几个人聚在一起,名字一提,个个瞪大了眼睛。
“这……这名字可不敢乱说啊!”
另一人:
“这么大的名,只怕是再有钱也压不住啊,我听说最近他们的一批货又被截了,损失了好几百金啊!”
炳辉明府。
“我不同意!”
一句话,回荡在大堂屋梁上久久不散。
众人纷纷目瞪口呆,神赫站在一旁,眉眼一横,态度决绝,而在她的对面的那个白净男子,也不遑多让,眼含泪花,用哭诉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连他们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这么默契。
高堂上的明母,拍案而起:
“赫儿啊,你不用怕,有什么我替你撑腰,看他们老浅家,谁敢欺负你!”
都说母强子弱,珍浅明心中有苦说不出,平时明母说一他不敢说二,哪里敢欺负神赫。
珍浅明连忙跪在地上。
“母亲,这对湘语不公平?湘语怎么办?”
“啪嗒!”
刚进来的湘语,手中茶盘跌落。
强势如明母,看到慌不择路的湘语,也动了恻隐之心,连忙站起来。
“语儿!”
明母温柔一语,欲往外走的湘语停下来脚步,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想这止浅湘语幼时被府上收留,被当做通房丫头,平时照顾珍浅明的衣食起居,两个人感情深厚,情投意合。
“语儿,你过来!”
止浅湘语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向明母。
“我不同意!”
高堂上珍浅炳满脸胡须肆意横行,像极了此时他复杂的内心。
湘语愣在原地,她明白城里珍浅人对止浅人的偏见,而且这种偏见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根深蒂固,若不是因为自己姓止浅,或许早就过门了。
明母同样出身低微,最能明白湘语的感受,眉头一皱,眼睛一横:
“你不同意什么?”
珍浅炳感受到明母眼神里的杀气,吞咽口水,立马怂了。
“我意思问问闺女啊,赫儿你说呢?”
神赫先是对珍浅炳和明母各鞠了一躬,随后徐徐道来。
“当日幸得伯父伯母倾尽心血,雇佣金衣剑客相助,才避免了惨死湖畔,我本一弱女子,无力报答,来到府上得知有婚约在身,这才决定以身相报。
可是来到府上这一年,我与明公子之间接触不多,实乃君子之交,而且我是有罪之身,不敢谈儿女情长。”
珍浅炳长叹一口气:
“唉!
闺女啊,你误会了,当日我提婚约,并不是想让你委身嫁给我们家明儿,我是想让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你不知道,当年我和你爹一起当兵的时候,就差穿一条裤子了,至于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你就当一句玩笑话!”
明母在一旁接着道:
“我记得,当年你娘刚刚怀你,和你爹过来,住了大概有半个月吧,我们天天就坐在外面的池塘边聊天。
那时候也就随口说说,就提到了你娘如果生了个女儿,那就嫁过来,省的嫁给其他家受委屈,嫁到咱家都把你当自己闺女。
没想到,一晃眼过去了这么多年,你爹和你娘那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说到这里,明母忍不住哭眼抹泪起来。
珍浅炳又是一声长叹。
就在这时候,一个仆人进来。
“老爷,都准备好了,仪式什么时候开始啊,外面的人都等急了!”
珍浅炳这才想到,自己早把儿子订婚的事情说出去了,广发群贴。
“这……这……可如何是好?”
神赫若有意味的瞅了一眼湘语,无奈一叹:
“唉!这么看,这婚不定,是不行了!”
珍浅炳连忙起身:
“这可不行,以后我怎么有脸见你爹!”
神赫话音一转:
“那……?”
珍浅炳面露难色。
“这……”
珍浅炳也看向湘语,想着自己好歹是珍浅镇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娶了个止浅姓氏的儿媳,面子上说过不去。
可一向反对的明母,却直接拍七桌子:
“就这么定了!”
这一天,炳辉明府里,神赫拿着送给湘语的那把老旧梳子,为湘语梳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而珍浅炳碍于面子,并没有把神赫的名字从幕布上拆下来,以至于人们都以为是神赫与珍浅明订婚,可是蒙着盖头的湘语,并不在乎,只要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些又算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