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公主斗皇后
公元916年,李存勖与后梁名将刘鄩大战于清平。李存勖的军阵还没列好,老辣的刘鄩就引兵掩杀过来,打得李存勖措手不及。
眼看兵败如山倒,当此危急之时,河东军一员骁将策马而出,带领十几个骑兵冲入后梁军中,“横槊深入,东西驰突,无敢当者”,李存勖因此得以保命,从容撤退。战后,李存勖大赞此将威猛,亲手喂他吃酥,并拍着他的背说:将门出虎将,此言不差矣。
此将何者?太原石敬瑭也。
公元892年,石敬瑭出生于沙陀族武将之家。其父石绍雍,“善骑射,有经远大略,累立战功”,在河东军中与名将周德威齐名,历任平、洺二州刺史,在河东算是军政大员了。
与古代众多帝王相似,石敬瑭出生的时候,也有“白气充庭”的异象。长大后的石敬瑭性格沉稳宽厚,不苟言笑。受家庭的影响,石敬瑭自幼习武,跟其父一样善骑射,又熟读兵法,以李牧、周亚夫为榜样。
石敬瑭很快进入代州刺史李嗣源的视野。李嗣源对他很是器重,不仅把爱女嫁给了他,还把他推荐给自己的兄弟,后来的河东之主,也就是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
从军后的石敬瑭被岳父李嗣源授命统领亲兵精骑,号为“三讨军”,成为李嗣源的心腹。从此石敬瑭为了李氏天下,随军东征西讨。清平之战之后,河东军与刘鄩再度酣战于莘县,当时石敬瑭与岳父李嗣源一起陷阵。石敬瑭仗剑杀敌,在敌阵中往来冲突,不仅保岳父周全,更帮助河东军再败刘鄩。
公元919年,河东军进攻黄河岸边的杨刘,李嗣源中了后梁军的埋伏,仓促撤退。这次又是石敬瑭率部殿后,击破后梁军五百余骑兵,李嗣源全身而退。
在为李氏征战的岁月里,石敬瑭多次冲锋陷阵,救主于危难之际,史载石敬瑭掩护河东军撤退时,“拔剑辟道……敌人望之,无敢袭者”。在河东名将周德威战死之后,李嗣源愈发受到李存勖的倚重,石敬瑭身为李嗣源的虎将,也成为河东军的主将。
后来李嗣源被逼参与叛乱,又是石敬瑭献策助明宗取得天下。
对明宗,石敬瑭劳苦功高;对石敬瑭,明宗恩宠有加。明宗继位后,石敬瑭累次升迁,手握兵权,恩宠富贵无以复加。君臣关系、翁婿关系好得不能再好了。
公元933年,秦王李从荣上奏北方契丹、吐浑、突厥犯边,需要一名大将统帅边军,众臣认为只有石敬瑭和康义诚能够担当。石敬瑭本来就不愿做禁军副帅,于是自愿北上。明宗便将他派往河东,掌管后唐的“龙兴之地”。临行前,石敬瑭向岳父上奏辞行:
臣虽微怯,惟边事敢不尽其忠力,但臣远违玉阶,长久见不到皇上,不能随时申报。”石敬瑭再拜告辞,明宗泪流衣襟,左右近臣都觉得明宗过度悲伤,后来石敬瑭果然与明宗永诀,再也没能够相见。
石敬瑭治理河东,好多事他都亲自处理,尤其是一些疑难案子。有一次,一个小店的妇人和军士争执,告到官府,妇人说:“我在门外晒的谷子,被他的马吃了很多。请大人明断。”军士说冤枉,但又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石敬瑭就对断案的属吏说:“他们两个人争执不下,那用什么判断是非呢,你给我把马杀掉看看肠子里到底有没有谷子。有就杀军士,没有就杀妇人。”于是就将马杀死了,马的肠子里没有谷子,证明是妇人在诬陷军士,想讹诈他钱。石敬瑭就下令将那个刁妇处死了。
处死确实有些重了,但五代时的法律就是这个特点:立法重,处刑残忍。像凌迟这种残酷的刑罚也经常用。这次处死妇人以后,境内肃然,再也没有人敢耍刁欺负别人了。
石敬瑭断案有时也用情理处理,这反而使一些棘手的事迎刃而解,当事人也都心服口服。
有一人姓金名孝,年长未娶。家中只有老母,自家卖油为生。一日挑了油担出门,中途内急走上茅厕大解。拾得一个布裹肚,内有一包银子,约莫有三十两。金孝不胜欢喜转担回家,对老娘说:“我今日造化,拾得许多银子。”老娘看见吃了一惊说道:“你莫非做下歹事偷来的么?”金孝道:“我几时偷过别人的东西?这裹肚其实不知什么人遗失在茅坑傍边,被我看见了拾取回来。明日烧个利市,把来做贩油的本钱,不强似赊别人的油卖?”老娘道:“我儿,常言道:贫富皆由命。你若命该享用,不生在挑油担的人家。依我看这银子虽然不是偷的,也不是你辛苦挣来的。只怕无功受禄,反受其殃。这银子不知是哪位客人丢的,又不知是自家的还是借贷来的,一时间找寻不见,这一场烦恼非小,把性命丢了也未可知。你今日还到拾银之处,看有人来寻便还他原物,也是一番阴德,皇天必不负你。”
金孝是个本分的人,被老娘教训一场,连声应道:“说得是,说得是!”放下银包裹肚,跑到那茅厕边去。只见闹嚷嚷的一丛人围着一个汉子,那汉子气忿忿的叫天叫地。金孝上前问其缘故。原来那汉子是他方客人,因解手丢脱了裹肚,只道下了茅坑,正要下去淘摸。街上人都拥来闲看。金孝便问客人道:“你银子有多少?”客人道:“有五十两。”金孝老实,便道:“可有个白布裹肚么?”客人一把扯住金孝道:“正是,正是!是你拾着?还了我,情愿出赏钱。”众人中快嘴的便道:“依道理应该平分。”金孝道:“真个是我拾得,放在家里,你只随我去便有。”众人都想道:“拾得钱财,巴不得瞒过了人。那曾见这个人到去寻主儿还他?也是异事。”金孝和客人动身时,这伙人一哄都跟了去。
金孝到了家中,双手儿捧出裹肚交还客人。客人检出银包看时,晓得原物不动。只怕金孝要他出赏钱,又怕众人主张平分,反使欺心,赖着金孝道:“我的银子原说有五十两,如今只剩得这些,你匿过一半了,可将来还我!”金孝道:“我才拾得回来,就被老娘逼我出门,寻访原主还他,何曾动你分毫?”
那客人赖定短少了他的银两。金孝负屈忿恨,一个头肘子撞去,那客人力大,把金孝一把头发提起,像只小鸡一般放番在地,捻着拳头要打。金孝七十岁的老娘奔出门前叫屈。众人都有些不平。恰好石敬瑭从街上过去,听得喧嚷,下了马,分付做公的拿来审问。众人怕事的四散走开去了;也有几个大胆的,站在傍边看石相公怎生断这公事。
失主与金孝母子当街跪下,各诉其情。一边道:“他拾了小人的银子,藏过一半不还。”一边道:“小人听了母亲言语,好意还他,他反来图赖小人。”敬瑭问众人:“谁做证见?”众人都上前禀道:“那客人脱了银子,正在茅厕抓寻不着,却是金孝自己走来承认,引他回去还他。小人们有目共睹。不过银子数目多少不知。”石敬瑭道:“你两下不须争嚷,我自有道理。”教做公的取裹肚和银子上来,分付库吏,把银子兑准回复。库吏道:“有三十两。”敬瑭又问客人道:“你银子是多少?”客人道:“五十两。”敬瑭道:“你看见他拾取的,还是他自家承认的?”客人道:“他亲口承认的。”石敬瑭道:“他若是要赖你的银子,何不全包都拿了?却只藏一半,又自家招认出来?他不招认,你如何晓得?可见他没有赖你银子。你失的银子是五十两,他拾的是三十两,这银子不是你的,必然是另一个人失落的。”客人道:“这银子实是小人的,小人情愿只领这三十两去罢。”石敬瑭道:“数目不同,你如何敢来冒认?这三十两银子断与金孝领去奉养母亲;你的五十两自去找寻。”金孝得了银子,千恩万谢地扶着老娘去了。那客人已经石敬瑭官断,如何敢争?只得含羞噙泪而去。众人无不称快。
当然石敬瑭也有混账的时候,有次错打了一位平民,石敬瑭对平民说:“打已经打了,我也不可能收回,更加不可能赔偿。这样吧,下次你犯罪我就不打你了!”平民本来胆小怕事,听说犯罪不必受罚,于是强抢一位民女为妻。民女家人告到官府,石敬瑭立即下令将他斩首。
明宗驾崩后,石敬瑭闻讯“长恸如丧考妣”。
明宗死后李从厚继位,史称闵帝。闵帝封石敬瑭为中书令,朝中决策权实际上控制在石敬瑭手中。李从珂起兵反叛当了皇帝,李从厚逃往石敬瑭军中,石敬瑭听从桑维翰提议,遣永宁公主送李从厚入朝。李从珂将李从厚贬于卫州,半路上又派人杀死。公主被软禁洛阳,百思不得脱身。
李从珂正宫刘皇后乃勾拦之女,游于柳巷,明宗长兴年间,李从珂为潞王时,见此女虽落风尘美而且贤,可以奉箕帚,遂纳之。即帝位后,李从珂立其为皇后。
清泰三年元旦,逢末帝李从珂生日,宫中摆下酒宴庆贺千春节,文武百官齐集一堂举杯畅饮。石敬瑭夫人也来向他敬酒祝寿,末帝举杯一饮而尽,问道:“石郎可好?”公主答道:“敬瑭多病,每日卧床静养。”末帝说:“敬瑭身强力壮,何致一病如此,御妹就在宫中多住几日罢!”公主急了,说“夫君病重,正需人侍奉,明日即向陛下告辞回归晋阳。”这时末帝已醉得东倒西歪,于是戏言道:“妹妹急着回去,莫非想同石郎一起造反么?”公主泣奏曰:“妾岂有此心,石驸马亦非反臣。”帝笑道:“朕戏言耳!贤妹可往朝阳宫见你嫂嫂,以尽人臣之礼。”公主领诺。
原来公主素轻刘皇后出身微贱。当日领旨,无奈只得进宫。
宫人报知,刘后妄自尊大,佯为不知。公主立在宫前半日,不见动静,忿然发怒抢门而入。
见刘后端坐不动,公主责之曰:“汝乃何等人出身,敢如此无礼,吾立了半日,既无宫娥来接;进得宫来复又端坐不动,是何礼也?”刘后曰:“汝出言不逊罪莫大焉!以家法论之,吾嫂也,汝姑也;以国法论之,吾皇后也,汝臣也;入而不拜自失其礼,尚敢责人失礼乎?”公主曰:“我乃明宗皇帝之女,当今之妹,金枝玉叶,汝乃烟花之妓,以君后压我国姑乎?若非吾夫把守三关,使外夷不敢侵犯,吾兄安得坐享太平,汝安得为皇后也?”刘后曰:“汝不闻古人云,一岁为君百岁奴,汝夫受朝廷重禄即朝廷之奴隶。汝虽皇妹,亦宫中使唤之人,焉敢在此夸口!”公主听罢大怒,即挺金笏向前欲打刘后。刘后侧身闪过,公主掷笏在地愤然而出。
却说李从珂还宫,一班宫娥皆来迎接,刘皇后边泣边诉:“妾身乃烟花之女,蒙陛下不鄙得侍巾栉。一旦位居正宫,兢兢业业,未尝敢行非礼之事,满朝文武称得贤助。不想皇姑今日领旨朝贺,不行君臣之礼,反出不逊之言,秽骂百端,又欲持笏打妾。贱妾固不足惜,毁及至尊,岂人臣之礼乎?”李从珂闻言大怒,便遣宫娥宣公主到来,不由分诉送入冷宫。
公主被囚冷宫,饮食俱废形容憔悴。只有一名宫娥伏侍。宫娥名叫李玉英,原是冯丞相侍女,见公主忧愁,便以好言宽解。公主道:“我夫石驸马镇守河东,怎知我受此磨折,若有人传此消息与他知道,统领人马到长安,将这贱人碎尸万段,方雪此恨!”言罢,忽见一双燕子飞到梁间。公主遂吟一诗云:
夫君难见面,忽睹双飞燕,
飞燕识人情,来此深宫院,
谁知一种愁,缕结凄凉怨,
传将边塞人,管取狼烟现。
公主吟毕,李玉英将此诗抄写传送冯丞相。冯丞相一见大惊。
次日李从珂大会群臣,共议治平之事,当晚见西北方一颗星,其大如斗,从天飞过东南,流光灿烂。又有一星,正照东南,其色煌煌,如欲坠地。废帝大惊,宰相冯道奏曰:“永宁公主乃明宗之女,石敬瑭之妻,来朝已经年余,今驸马石敬瑭为陛下把守三关,陛下何不将公主放回,让她夫妻团聚呢?”李从珂道:“我怕石敬瑭心怀异心,固强留之。”冯道曰:“石驸马果欲造反,何惜一妻乎?况二子在朝,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李从珂一听言之有理,当下召入公主好言抚慰。公主自然谦逊,又住数日方才告辞。李从珂进封她为晋国长公主,且赐宴饯行。
公主还归晋阳,即将进宫后的前后遭遇告知石敬瑭,石敬瑭怒曰:“昏君贱妇,敢如此无礼,誓必杀之以雪吾耻。汝且回避,待吾商议起兵!”石敬瑭与刘知远议曰:“公主无辜受苦,此仇如何可报?”刘知远道:“明公久得士卒之心,今据形胜之地,士马精强,若兴兵传檄,帝业可成。岂可坐视而忍辱乎?”敬瑭曰:“汝言深合吾意,但恐谋事不成,反招祸害。”桑维翰曰:“主上即位之初,明公入朝,主上岂不知蛟龙不可纵之深渊耶!可他却令明公把守河东三关,此乃天意假公以利器也。明宗遗爱在人,主上以养子嗣位,群情不附。公乃明宗爱婿,契丹主与明宗又约为兄弟,公能推心屈节事之,朝呼夕至,何患大事不成?”石敬瑭之意遂决。
却说石敬瑭有二子石重英、石重裔留仕都中,石重英任右卫上将军,石重裔为皇城副使,皆受石敬瑭密嘱侦探内事。两人贿托太后左右,每有所闻即行传报。适契丹屡寇北边,幽州节度使赵德钧乞请增粮。有诏借河东菽粟运至幽州戍所。
是时天旱民饥,百姓既苦乏食,又病徭役。石敬瑭督促甚急,未免怨声载道。凑巧唐廷遣使到来赐给石敬瑭军衣,军士急呼万岁,声澈全营。幕僚段希尧进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军士不由将令传呼万岁,是目中已无主帅了,他日如何使用?请查出首倡者明正军法!”石敬瑭乃令刘知远查究,得三十六人推出处斩,为各军戒。
朝使闻此消息返报李从珂。李从珂即派武宁军节度使张敬达为北面行营副总管,名义上是防御契丹,实际上是监制石敬瑭。
石敬瑭益加疑惧,即致书二子,嘱令将洛都存积的私财载至晋阳,托言军需不足取此接济。于是都下谣言日甚一日,都说是河东将反。
唐主李从珂时有所闻,夜与近臣议事道:“近闻石郎欲反,如之奈何?”
群臣皆不敢对,彼此支吾半晌便即退出。学士李崧私语同僚吕琦道:“我等受恩深厚,怎能袖手旁观?吕公智虑过人,究竟有无良策?”吕琦答道:“河东若有异谋,必结契丹为援。契丹太后屡求和亲,若允其所请,再饵以厚利,岁给礼币十余万缗,谅契丹必然欢心。河东虽欲跳梁,亦当无为。”
李崧闻言大喜,次日二人入内密奏,李从珂一听大怒,二人还未说完便叱责道:“卿等当力持大体辅佐承平,奈何出此下策!朕只一女,年尚乳臭,卿等欲弃诸沙漠么?且外人并未索币,却欲以养士财帛输纳虏廷,试问二卿究怀何意?”二人慌忙拜伏道:“臣等竭愚报国,并非敢为虏计,愿陛下熟察!”
李从珂余怒未息,二人跪拜而退。
未几即降调吕琦为御史中丞,不令入直。朝臣窥测意旨,哪敢再言和亲。
忽由河东呈入奏章,却是石敬瑭自陈羸疾乞解兵柄,或徙他镇。李从珂览奏,明知并非石敬瑭真意,但事出彼请,乐得依从,便拟将石敬瑭移镇郓州。李崧、吕琦又上书谏阻,力言不可。
独薛文遇奋然道:“臣料河东移亦反,不移亦反,不若先防范为是!”
李从珂大喜道:“卿言正合朕意。前日有术士言,朕今年应得贤佐,想来就是爱卿了!”
立命学士院草制,徙石敬瑭为天平节度使,特命马军都指挥使宋审虔出镇河东,促敬瑭速移郓州。
石敬瑭表请移镇,明明是有意尝试,那知弄假成真,竟颁下这道诏命。慌忙召集将佐私下与商道:“我来河东时,主上曾许我终身在此,不更换人接替,今忽有是命,是疑忌我,我难道便去就死么?”
于是石敬瑭决意发难,特令桑维翰草起表文,请唐主李从珂让位。略云:
臣河东节度使石敬瑭,谨顿首上言:
古者帝王之治天下也,立储以长,传位以嫡,为古今不易之良法。唐之天下,明宗之天下也。明宗皇帝金戈铁马之所经营,麦饭豆粥之所收拾,持三尺剑,马上得天下,厥功亦非小可。近者宫车晏驾,宋王登基,陛下乃以养子入攘大统,天下忠义之士皆为扼腕。区区臣愚,欲望陛下退处藩邸,传位许王,有以对明宗皇帝在天之灵,有以服天下忠臣义士之心。不然同兴问罪之师,稍正篡位之罪,徒使流血污庭生灵涂炭,彼时悔之亦噬脐矣!冒昧上言,复候裁夺。
原来李从珂篡位时,除弑死李从厚一家外,所有明宗后妃及少子李从益都安居宫中,未尝冒犯。所以石敬瑭此表,迫李从珂传位李从益。
表文一入李从珂目中,无名火引起三丈!立即撕碎抛掷地上,令学士书诏斥责,略云:
立许王之言,何人肯信?卿其速往郓州,毋得徘徊不进,致干罪戾,特此谕知。
石敬瑭得诏,复与刘知远等商议,刘知远道:“先发制人,后发为人制。今日已成骑虎,不能再下,请即传檄四方,且求救契丹,即日举义,当无不克!”
石敬瑭依计而行,檄文发出不过十日,有士卒来报,颖州团练使高行周率一千人马来投,石敬瑭大喜,遂封高行周为太原布阵使;不久又有雄义指挥使安元信率八百士卒来投,石敬瑭喜出望外,亲往城外迎接。
嗣闻朝旨次第颁下,削夺石敬瑭河东节度使官爵。未几由探卒入报,张敬达为四面排阵使,杨光远为副,调集各道马步兵,不日要到太原了。
石敬瑭召语将佐道:“事急了!快到契丹求救罢。”
言未已,复有一凶耗传来,乃是亲弟都指挥使石敬德,从弟都指挥使石敬殷,并二子石重英、石重裔,一并被诛!石敬瑭差点痛死,半晌才哭出声来。各将佐都从旁劝慰。
石敬瑭亟命桑维翰草表向契丹称臣,且愿事以父礼,请即发兵入援,事成以后愿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作为酬谢。刘知远出阻道:“厚许金币便可以求援,何必割让土地?今日因急相许,他日必为中国大患。古人言“决鲸海以救焚,何逃没溺;饮鸩止渴,终取其亡”。且尊辽主为父又从何说起?”
桑维翰道:“二十年前先皇李克用与耶律阿保机换袍易马结为金兰,先帝李嗣源与耶律德光自是兄弟,驸马理当小耶律德光一辈,可结为父子。”
听起来似乎有理,然而就算是叔叔辈的,你叫声“叔叔”不就完了吗?怎么说都没必要叫“爸爸”呀。
不过石敬瑭听信桑维翰之言,对众人说道:“不求契丹我军风险太大。且管眼前要紧,顾不得日后了。”
便令桑维翰缮讫,遣使持表赴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