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6章
青砖瓦房的屋顶上,只身一人的赵斌正顺着铺满瓦片、坡度略陡的屋顶向着房檐慢慢靠近。落脚在那些半圆筒形的瓦片上,瓦片都会因压力发生滑动,所以他的每一次起脚落脚都十分的小心——他清楚,如果落脚时瓦片的滑动幅度过大,自己就会失衡摔倒并从房顶摔下去,而一旦摔伤自己就将无法活着离开旅顺。
“加小心呐!”空地上的老百姓们看着他,非常关切的警告道。
赵斌到达了房檐边上,然后他毫不犹豫的蹲下,单手拄住瓦片,最后纵身从房顶上跳下。“噗通!”一声,他直挺挺的落在了地上,落地时的冲击给双腿带来的负担,关节处产生的疼痛让他紧紧的闭上了双眼。缓过一阵后,他终于能勉强行走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老百姓们的面前。
老百姓们一拥而上将他围住,一名白发老人握住他的双手激动的挥泪诉说着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赵斌神情凝重,攥着老人的手非常认真的说:“老大爷,现在还不是我们可以高兴的时候!这城里哪都是东洋鬼子,只有出了城,我们才能安全!”
老人很不理解的问道:“怎么?皇上难道不是派你们来夺回旅顺的吗?”
赵斌很犹豫的说:“皇上那里……国事繁忙,我们是擅自行动的。”他放开老人的手,满脸笑容的对老人安慰道:“不过放心,没事的!让大家伙准备好,随我们一起杀出去!”
老人满脸忧郁的把头扭向了一边,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说得轻巧……看看这一大票老弱妇孺,咋出得去啊?”
“大爷,您是长辈。”赵斌很认真的对老人说:“吵吵苦,吵吵难……啥用也没有——这大道理不用我说您也知道!现在留在城里只有死路一条,能出去……那不管咋整都得出去!”他顿了顿,然后一脸忧虑的说:“我们只有24个兄弟,而敌人则是成百上千,所以没法一路护着你们出城。我们只能替你们开路,能不能跑出去就全凭你们自己——像什么跑得慢的、掉队的……那就只有等死了,因为我们根本顾不上这些人。”
“队长!有一行火把正从南面向我们这旮靠近,再不撤就来不及了!”一名据守在屋顶上的枪骑兵焦急的告警。
赵斌端起步枪,然后大声命令道:“没时间了,兄弟们!出发,我们一起原路杀回去!”
“好!”仅剩下的五名枪骑兵异口同声的喊道。于是,枪骑兵们纷纷从老百姓们的身旁抽身离去,先行一步向北进发。
老百姓们看着枪骑兵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的生出了一丝怨念,懊恼着他们为何要抛下他们先行离去。唯独那个姓‘陈’的八岁小孩站在人群的前面,看着赵斌离去的背影没有如此的怨念,这可能是因为纯真、也可能因为不明人情世故,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对这群士兵的背影有着莫名的向往。
老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向周围的老百姓们说:“大家伙听老夫说几句,官家的兵士们会为我们杀出一条通路让我们能够逃出城。不过,可惜他们人实在太少了,敌人又多,所以不能在路上照料我们,要我们依靠自己徒步出城,如果掉队了就只能等死呀!……所以大伙啊……要想活命,咱们一定要能跑多块跑多快,尽全力赶上那些兵士们,大家说行吗?”
“连老百姓都照顾不了,这些当兵的是干什么吃的?”一个40多岁的商人非常不满的吼道。
“没错!”“是啊!”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附和道。
陈家的小孩很不满的反问道:“那你们这大人自己又都是啥吃的?——竟然连出个城都需要别人照顾。”这句话瞬间让众人哑口无言。
安静了一会后,老百姓们不约而同的随着赵斌他们向北进发。
——
月光照亮了漆黑的巷子,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赵斌一马当先,领着五名枪骑兵一路飞奔着。突然,巷子前端亮起了三举火把,在火把的下面,日寇的一支六人巡逻小队正迎面向他们走来。
日寇们听闻到前面传来的脚步声,立刻丢掉手中的火把。“前方有动静!(日语)”日寇们立刻“一”字排开,并举起村田步枪瞄准正前方。在月光的帮助下,他们勉强看清前面有人影在快速运动,随即大声放话道:“站住!(日语)”
赵斌神情变得严峻了起来,一脸愁容的说:“他奶奶的,被挡住了……”随即,他端起步枪大声训令道:“先开一枪,然后直接冲上去,近身干掉他们!”
“是!”枪骑兵们异口同声的说。
日寇领队根据枪骑兵们的谈话判断道:“前面的是支那人,不要让他们跑了!……射击!(日语)”
“开火!”(赵斌和日寇领队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开枪的命令。)双方令声一落,十二支步枪同时开枪对射。枪焰闪烁的瞬间,“噼里啪啦”的枪声响彻了整条巷子,穿飞的弹火撞击墙面迸溅出了耀眼的火星,双方均有两人负伤——
·迎头飞来的子弹一举掀掉了赵斌头上的凉帽,吓得他立马停住脚步大骂“草!”在意识到子弹只是掀掉了自己的帽子后,便再次跑起来继续向日寇冲锋。
·“哇啊!”一名枪骑兵惨叫着用手捂住被子弹擦伤的肩膀;随后他驻足停步,扭头看了看肩膀上的伤,强忍剧痛咬牙怒骂道:“去他妈的!”紧接着,丢掉步枪,拔出大刀朝正在重新装弹的日寇们继续冲锋。
·另有一名枪骑兵被子弹直接命中腹部,强劲的冲击力当场把他掀翻在地;随后,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扶墙艰难的站起,顺着脑门淌下的汗水让他像洗过脸了一般;看着正埋头重新装弹的日寇们,一股狠劲从他心底涌了上来,在这股狠劲的驱使下他继续向前冲锋。
·一名日寇被子弹直接击穿右锁骨,强劲的冲击力让他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身后的墙上。他背靠墙,拎着步枪垂头忍痛的赞许道:“支那人,还挺能干的嘛……(日语)”
·另一名日寇被子弹贯穿左胸,瞬间的剧痛一下子让他瘫跪在了地上,连吭一声都没能做到。
……
日寇们把手中的村田步枪的枪栓上扳并后拉,冒烟的子弹壳随之从打开枪膛里蹦出;然后,他们从子弹带里取出另一发子弹,将其装入枪膛之中;最后,他们前推并下扳枪栓,关闭枪膛使步枪处于待击发状态。重新装弹完毕的日寇们齐刷刷的举枪对准前方,然而赵斌一行抓住了他们重新装弹的时机,一口气冲到了距离他们不足三步远的位置。
“可恶!(日语)”一名日寇恶狠狠的骂道。
赵斌非常敏捷的用步枪拨开了日寇指向自己的枪口,与此同时日寇扣下扳机;“呯!”一声子弹,破膛而出的子弹射在了砖墙上;紧接着,赵斌抡起枪托,一举将面前的这名日寇砸翻在地;而后,他不顾脚下这名还活着的日寇,扭身同其他日寇纠缠到了一起,让后续上来的大牛一刀剁掉了他的性命。
——双方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你死我活的近身战斗的打的难舍难分,最终由于枪骑兵们近战准备充分,使得这六名持上膛步枪的日寇相继沦为刀下亡魂,而他们也付出了轻伤两人、重伤一人的代价。
……
赵斌端起步枪,一边给步枪重新装弹,一边询问重伤的同伴说:“兄弟,你怎样?还能自个行动吗?”
重伤的枪骑兵满脸痛苦,他摇了摇头说:“不能……咳!”
“那就没办法了!”赵斌很冷酷的命令道:“把他丢在这!我们继续前进!”
“啥?”一名枪骑兵很不理解的质问道:“赵斌……说这话,你可真好意思呀。”
“不好意思又能咋办?”赵斌很认真的提醒道:“我们现在只有六个人,而且两个轻伤号、一个重伤号!轻伤的勉强还能作战,重伤的……连走都走不了,难道让人来背他吗?”
“不就是背个人吗?我来!”另一名枪骑兵撸起袖子自告奋勇的说。
赵斌生气的质问道:“省省吧!你背伤员那谁来打仗?难道让我们四个跟一群东洋鬼子打吗?”他愤愤不满的说:“本来人就少,我不能因为一个重伤号而再冒险浪费战斗力!如果我们突不出去,那死的就不止我们六个,后面还有八十多号人呢!”
“队长,你们先走吧!”重伤的枪骑兵平躺在地上,一脸平静的说:“我会找后面的老百姓帮忙的……。”
“但愿他们会帮这个忙。”轻伤的枪骑兵无比轻蔑笑道。
“希望求人性本善吧!”赵斌很无奈的感叹道:“我们走……走!”话落,赵斌率着四个枪骑兵继续向北进发,留下这一名重伤的枪骑兵孤零零的躺在冰凉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