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幻象
他该跟蓝黛一起下去的。夏禹川心中不无懊悔地想,如今只能虔诚地祈祷蓝黛没事了,虽然——那家伙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夏禹川的枪已经给蓝黛了,【西彦少爷的房间】冷却时间还没过,他干脆拔出中长刀埋伏在了电梯口的视野盲区——也不知道那不知名之物有没有视野这个东西。
电梯门旁边的数字显示6,伴随着“叮——”的声音响起,电梯门轰然打开,但里头除了一滩半凝固的鲜血,什么也没有?
没人?夏禹川皱眉,下意识感觉到不对,他的直觉告诉他,它绝对上来了。
他上前查看一番,得到一个没什么用的信息,血液还很新鲜,那家伙进来过电梯,刚刚才离开。
夏禹川五感敏锐,微微动了动鼻尖,似乎嗅到一股极淡的腥臭味,就像是血在人的口腔里闷久了似的,他眉头紧皱,仔细分辨着这股味道究竟是空穴来风,还是来自电梯里那滩血。
十七楼溅满了鲜血的监控画面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朝着夏禹川的头颅裂开了血盆大口,后者神色凝重、恍若未觉地站着,眼看就要身首异处。
电光火石之间,夏禹川凭着本能向后跳开,心脏剧烈跳动,脑海中有个声音大声地朝他嘶吼:它在这!
夏禹川心道一声果然,在察觉到不知名之物到来的同时就迅速动作,手中长刀只凭直觉挥动,竟也给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随后迅速爬上一张桌子,站在高处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整个环境。
不知名之物受了伤,愈发想要夏禹川的命,它转动眼珠,将目光放到完全没有它视野的夏禹川身上,它很快做出决断,对着后者虚晃一枪,趁着夏禹川不备,悄悄来到他面前,伸出血淋淋的爪子将他扔到了墙上,然后摔到地上,突出了一口血沫。
一直捏在手里的道具卡也摔到了远处。
夏禹川猝不及防被摔得头晕眼花,发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不知名之物拽着脚踝拖出了楼道。
第六层是狱卒日常值班的地方,只是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残肢断臂四处都是,夏禹川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看不见的东西拖到了一堆残肢断臂中,用尽全力挣扎也难以脱身。
他被掐着脖子按在墙上,双臂被不知名之物卸掉了关节,毫无还手之力。
十七层,一双瞳孔放大、失去焦距的蔚蓝色眸子里映着监控图像上的惨剧:长相恐怖的怪物裂开大嘴,将夏禹川的整个脑袋吞进口中,后者突然双腿扭动,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挣扎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无力垂落,彻底没了声息。
怪物饱餐一顿,心满意足地把夏禹川失去头颅的身体扔下,兀自转身寻找新的猎物去了。
……
夏禹川惨死的整段画面清晰流畅地循环播放着,虚拟投影的另一边是蓝黛被咬断了脖子的的图像。
白得像雪一般的少年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玩着手指,对面前血腥的画面适应良好,片刻后他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对旁边同样美丽得不似真人的女子道:“你做得太血腥了。”
“您不喜欢么?”美艳女子坦然迎上他的目光,不以为意道。
“哼。”少年扭回头来,手指对着屏幕虚点,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退去,歪了歪头道,“蓝黛……以及夏禹川都解决了,接下来该谁了?”
“沈砚,以及林麓。”女人轻轻地回答道,葱白如玉的手指抬了抬,蓝黛死亡的惨象换成了沈砚几人的画面。
少年看了一眼林麓,脸上瞬间笑出一个小酒窝,他神经质地咬着手指喃喃道:“又是一个战神,我最喜欢折战神的傲骨了……”
对于少年的话,女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等等,这是谁?”少年忽然注意到林麓旁边的S,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我为什么没有见过他?”
“不重要。”女子说道。
“不重要?”少年稍微一想,怀疑地看向女子,“这我可不信。”
“解决沈砚和林麓的时候,顺带也把他解决了就是。”女子没有回答少年的话,同投影上的夏禹川对上了眼神,她倏地笑起来,声音轻柔地呢喃道,“很快,我们就都自由了。”
“过河拆桥,你倒是比我还要心狠手辣。”少年抿唇笑道,他揶揄地看着女子,然后也把视线放到投影上夏禹川的脸上:“那就让我们的画皮鬼动手吧。”
视线回到蓝黛刚坠楼时的沈砚那里。
几个人正因为多出来一个人的事僵持着,气氛逐渐僵化之际,夏禹川突然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沈砚疑惑看过去:“好像是有点。”
“就像是腐烂的尸体,从监狱上面传来的。”夏禹川生动形象地描述道。
“不至于吧?”林麓心里萌生出一个不妙的想法,他走到走廊边缘向上看,无数的人头蛛身顺着墙体往楼顶爬来,“我靠,这什么东西?”
林麓被恶心到了,脸色相当难看。
沈砚探头也看了一眼,细微地皱了皱眉,夏禹川见他脸色不好,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沈砚回到他身边,悄悄打开了S的电源开关,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往下走,去找蓝黛。”
说完,沈砚也懒得管另外两人什么打算,跟夏禹川一边射杀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怪物,一边往安全通道的方向后撤。
“怎么这么恶心?”祁连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别废话了,赶紧动手。”林麓说完,不知道从哪逃出来十几瓶药剂全部砸出去,在地上腾起一片毒雾,除了她们三人外,所有被雾气侵染过的活物不过刹那间就化成了血水。
“你这是?”沈砚看着那些药水若有所思,他转眸望着林麓道,“是卡牌能力,还是?”
如果是前者,那没什么关系,如果是他从监狱什么地方弄到的药水,那么事情就要麻烦得多。
“卡牌能力。”林麓言简意赅道,扔光了最后一瓶药水,接过沈砚递过来的射线枪,一边安装能量盒,一边解释道,“魔女的药剂,一张消耗卡。”
“好吧。”沈砚微微放下心来,手里提着射线枪,砍瓜切菜似的将那些人头蛛身轰得支离破碎。
林麓一边兢兢业业杀怪物,一边吐槽道:“这些东西怎么像潮水似的,太多了吧。”
不过须臾,他们打死的怪物尸体堆叠成了小山,又在毒雾的作用下,化成了粘稠腥臭的血水。
“你如果不想被它们吃掉的话,就有多少杀多少。””沈砚寸步不让的站在夏禹川面前,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高墙,“或许我们需要撤到安全通道里。”
“沈砚,你们先退,我掩护。”林麓皱眉看着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的怪物,抬高声线说道,“太多怪物了,四面八方都是。”
沈砚打空一盒能量,随手换下能量盒,回头看见挥刀挥得大汗淋漓的夏禹川,咬了咬牙,说道:“长安,退!”
说完干脆利落地一手拎着射线枪,一脚踹飞一只扑到脸上的怪物,拉着夏禹川率先退到了安全通道里,祁连紧随其后。
见几个人都退了,林麓才跟S边打边撤,面对前赴后继朝她爬过来的怪物们,他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糟心玩意儿。”
“锁门。”几人都撤到安全通道后,沈砚叮嘱道,“若是把怪物们放进安全通道里来,咱们就完了。”
“现在怎么办?”林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没再提多一个人的事儿了,询问的眼光看向沈砚。
“向下走,总归没有别的路了。”沈砚道,“先把蓝黛找回来。”
林麓点了点头,其他几个人都没对他的安排提出什么异议,总归现在是被困住了,多一个人还多一份力量。
几个人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模糊,他们在无法在楼道内找到第二个离开楼梯间的安全门。随着逐渐往下,刷了白漆的墙壁越来越斑驳,缔结的蛛网、堆积的灰尘好像将这座监狱大楼分成了两个世界。
楼梯的角落四处散落着人类的骨骼,有的血迹斑驳,像是刚剔出来的;有的落满灰尘,已经存在了许久。
“我们要一直往下吗?”夏禹川小心地瞥过这些尸骨,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问道,他有点害怕。
林麓看向沈砚,无声询问他的意见。
“继续走。”沈砚瞟了一眼个人终端右下角的信号显示,勉强有了一点反应,说道,“往下看看信号会不会再强一些,能联系上外界最好。”
“好吧。”夏禹川勉强按捺住心底的慌乱,手指紧紧抓着沈砚的衣角,试图找回一点勇气,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但这楼道好像没有尽头似的,他越来越累,也越来越不安,“这些尸骨看起来存在很久了……永夜监狱恐怕早就出事了……”
“尸骨?”沈砚转头看向夏禹川,后者惨白着一张脸,正艰难地保持着冷静。
“哪有什么尸骨啊?”听见夏禹川的话,林麓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不是他看不见那些东西,就是夏禹川出现了幻觉。
而这两种结果哪一种都很不妙。
“你们看不到吗?”夏禹川崩溃道,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散落地尸骨仿佛活了一样组装起来,然后朝他们一瘸一拐地靠近,快哭出来了,“它们……它们动了……”
“什么动了?”沈砚问道,目光顺着夏禹川看的方向投过去,除了他一开始看见并且一直存在的血迹和碎肉,什么都没有。
“骷髅啊。”骨头碰撞、摩擦的响声在夏禹川耳畔此起彼伏,他哭叫起来,抬起射线枪对着他眼中的骷髅们一阵扫射,激光扫过的地方,墙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灼烧的痕迹。
“S,你看得见吗?”沈砚看着夏禹川疯狂的样子,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他转头看向S,轻声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不见。”S虽然是个人工智能,看起来却远比惊慌失措的夏禹川正常多了,他朝着沈砚歪了歪头道,“骷髅有什么可怕的?”
是呀,骷髅有什么可怕的。沈砚心想,夏禹川当年在关山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怎么会害怕?但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笑着拍了拍夏禹川的肩膀安抚道:“别害怕,有我在,它们伤不到你。”
“他从蓝黛坠楼开始就不对劲儿了。”祁连没忍住说道,心中还是为夏禹川感到不值得,他都能看出来的违和感,为什么沈砚毫无察觉,“他现在就像被什么东西取代了一样。”
“你是这样想的?”沈砚冷冷地看他一眼,只觉得他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上仍旧装作毫无察觉般安抚着夏禹川的情绪。
他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换走了一个人,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这意味着他们也受到了蒙蔽,这种情况下越发不能打草惊蛇,但显然这么浅显的道理祁连不懂。
“尸骨呢?”夏禹川突然停止了扫射,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整个楼道,只有些许陈旧潮湿的痕迹,哪里还有什么尸骸,“刚刚还有的,堆得到处都是,怎么没有了呢?”
“是幻觉。”沈砚说着,不太走心地拍着夏禹川的背,“你太紧张了,放轻松。”
“我尽量。”夏禹川瑟缩道,他理了理略凌乱的头发,惨然一笑,脸色苍白到了极致,“我们还要往下走吗?”
“你需要休息一下吗?”沈砚看着夏禹川面无人色的脸,一点都不心疼,心冷硬到了极致,面上仍旧轻声细语道,“我想你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谢。”夏禹川着,几乎脱力地倚靠在桑身上,他喃喃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太可怕了。”
“父亲?”看见夏禹川这样的脆弱,不清楚内情的S心疼极了,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抚他,只得向沈砚求助。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砚说着没用的空话,完全不心疼怕得要死的夏禹川。
“明明父亲以前最舍不得他受苦了,现在怎么这么冷漠无情了?”S一本正经地掀着沈砚老底,弄得其他几个人一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