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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清心寡欲和尚50

“我听众人说,你住到后山去了,可有此事?”

“嗯。”

“后山虽然清净,但长年未住人,难免潮湿,怕是什么也没有,你住在上面,可缺哪样东西?”师兄继续问着。

“不曾。”

“那便好,不过眼下已九月中旬,山中寒凉,与寺内不同,你要时刻注意,添衣保暖。”

“多谢师兄。”纯一顿了会,回应着。

“道什么谢,你我同门本就亲厚,更何况我看着你长大,不用同我客气。”

纯一默默点头。

“那我便不打扰你清修了。”师兄同他道别。

纯一目送着他离开。

“快些上山吧。”师兄又叮嘱着纯一。

“好。”纯一转身朝着后山走。

就在他快要迈入另一道门时,已走远的师兄高声说着。

“纯一,修行切勿急躁,也莫强求,随心来。”

纯一跨过门槛的脚步停下。

师兄看着他的身影,眼里全是关切和担忧。

他还是担心,慧极必伤,有时太过反而不好,况且,纯一近日也有些反常。

纯一还站在原地,良久,才开口。

“多谢师兄,我会注意。”

“我上山了。”

他继续走进门,很快便消失了。

师兄见纯一应下,也安了心,慢慢回去了。

但纯一没走几步便停下,他定定的站着,回想着师兄的话。

莫强求,随心来。

强求,他与商姝,是命定天成,这是他该走的路,与旁人无关,也前世修来的缘,是福分。

随心,如今他的心里只有商姝,现下只盼着她能平安回来,再装不下其他事。

纯一闭上眼。

偏僻的小道里,他就这般,头向下垂,闭眼站着。

商姝站在纯一身旁,伸手揽住了他,将他完全抱进怀中。

他瘦的厉害。

尤其是本就消薄的脊背,现只摸到突起的骨头,连匀细的皮肉也很少了。

两人亲密的靠着,商姝又贴上纯一的脸。

冰凉。

于是,她凑到他耳边,绕着耳廓,轻轻的啄着。

一下又一下。

沿着脸骨,到了脖颈。

不过一会儿,纯一便烧起来了,因着热气,苍白的脸也渐渐红着。

呼吸慢慢失了调,他轻微的喘着,接着睁开了眼。

这回,他眼里又盛着水光,张嘴无声的喊着。

商姝。

而商姝已到了纯一的后颈处,吻轻轻落下,她亲着最后一寸未被覆盖的肌肤。

轻柔。

很快分开了。

再看纯一,便是眼前的这副样子。

眉心的红痣发出亮色,舒展的眉轻微蹙起,眼睫低垂着,但可见细碎的泪,挂在眼角,欲掉不掉。

高挺的鼻根翕动,饱满红润的唇微张着,似在邀请。

她凑过去,压住了那欲张的两瓣。

纯一呆愣着,不知所以。

许久了,唇瓣被压的没有知觉,却更红艳亮丽了,商姝才和他分开。

她看着纯一。

眸色更加水润,那颗碎泪也掉落下来,滑过眼角,淌过细腻的颊,还在掉着。

商姝将唇贴在他的下颌,下落的泪便染到了她的嘴角,顺着轻薄的泪痕上去。

到了眼尾,她轻轻吮着嫩薄的部分。

于是,纯一眼角愈发的红,但眸尾的水渍却是没了。

纯一早在那一滴泪掉落时便失了神。

他恍惚的站着。

好一阵子过去,才慢慢抚上红肿的唇瓣,指腹也像商姝之前做过的一般,绕着唇纹描绘。

商姝看着他笨拙的学习,吸着唇瓣,不带一点怜惜,毫不留情的捻着嘴角。

忽的,纯一放了手。

他半弯下腰,重重的呼气,接着仓惶离去。

不复往日的沉稳,他的脚步慌乱极了,人也出神无措的厉害。

他就这么跌跌撞撞走在这条长狭的小道上。

到了后山的门前,纯一握住门板用力推开,然后猛地合上,回木屋。

他快步走过古树,树林里、松软的土地上全是他明显厚重的脚印,将之前轻浅的覆盖了。

来到密麻的竹林前,纯一直接走进去,层层竹叶打在脸颊,也全然不在意,他步伐极快,短暂的哗啦声过后,便直奔木屋。

房里,他跪在了柜子前,手颤抖着打开,拿出被布帛紧包着的手写《妙法莲华经》。

纯一把它抱在怀里,低下头用脸蹭着布帛。

“商姝”

“商……姝”

商姝来到纯一身旁,环抱住了他的腰。

上谷城中,士兵已将尸体清理干净,街路上的血迹也除了大半,只剩些堆起来的浓稠的难以冲刷的痕迹。

百姓也不再拘谨和恐慌,都走动起来,正街处已有些摊贩做起生意,吆喝着叫卖。

城里不再肃杀和沉寂,有了些人气了。

“姑娘往后便来这处买菜。”霍行洲带竹苓走到上谷城最大的菜市前。

“北狄人挥霍肆虐,加之战事吃紧,现下城中供的只有些应急的干菜,不过很快便会恢复。”

“多谢霍副尉。”竹苓诚挚的道谢。

“不用,陛下筹划战事,领兵攻城,统略全局,最是辛劳,在军中有诸多不便,姑娘伺候好陛下,便是让军中的众人放心了。”

“副尉放心,奴婢定侍奉好陛下。”竹苓正色说着。

“多谢姑娘。”

霍行洲对竹苓抱拳,又带她离开菜市, 转着城中。

日子便这般过去。

又是几日,随从才来到商都,他骑马进了城门,便直奔丞相府。

“西北来信,卑职请求拜见丞相。”到了丞相府后,随从下马走到门口的小厮跟前。

“大人请进。”小厮忙带着随从去见丞相。

“老爷,西北的信使来了。”小厮跑到丞相房门前。

房里的丞相听了,忙走过来开门,他心焦的很,见到信使,便直接问。

“赢了吗?”

“回丞相,大胜!”信使说着掏出了文书。

丞相听着,心一下就放到肚子里了,看到文书又立刻接过。

“北狄贤王欲射箭杀人,陛下一箭穿破其射来的箭矢并射中贤王肩胛,我军军心大涨,怒杀北狄军。

贤王中箭后,北狄使卑鄙手段,欲拿城中被俘百姓威胁,千钧一刻之际,陛下自马上跃起,独自登上城墙后,一刀砍去北狄贤王的人头,众人一时静寂。”看到这处,丞相忍不住笑出了声。

“北狄贤王当场死亡,尸首分离,且尸身与人头皆被踏于我军马下,士兵因此大受鼓舞,而北狄人心惶惶,军心不稳,自乱阵脚,我军趁此攻破城门,入上谷城中,大杀北狄人。

上谷一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军大杀四方,几将贤王所带北狄人屠尽,且城中未留余孽,陛下以此告慰因突袭丧命的将士。”丞相读完后,眼里已有了泪花。

“好啊,好啊!”

他将文书放下。

“那陛下可曾受伤?”又迫切的问。

“陛下毫发无伤,轻而易举领军破城。”信使想起那日的商姝,很是激动。

“真好,真好。”

丞相仅是想着便笑开了花,反应过来后,忙安排小厮。

“快去给信使安排客房,将文书誊抄了,把大胜的消息传出去。”

“是”小厮忙跑出去。

“丞相,不必安排了,卑职奉陛下旨意还要再送一封信,便不在此落脚了。”

“啊?”丞相有些惊讶。

“虽送信紧要,但信使连夜奔波,定十分劳累了,不妨将信送出后,再回府邸。”

“卑职多谢丞相,只陛下吩咐过,若有回信,定要快马加鞭送回,时间紧张,卑职先行告退。”随从说着就退了出去。

“那信使快些去吧。”

丞相也不再勉强,看着随从离开,他长舒了口气,又拿着文书看起,甚至大声念出来。

“陛下一刀砍去北狄……”

所读的字字句句都透漏着喜意。

随从出了丞相府,便直奔相国寺,快速下马后,就走进去找人。

迎面碰到一个小僧,他便直接问,“敢问小师傅,纯一法师在何处?”

“你找纯一师叔?”小僧看着他。

“正是,事情紧要,还望小师傅告知。”

小僧打量着随从。

一身骑装打扮,看着不像是什么恶人,虽说纯一师叔长居寺中,并不会认识过多外人,但闻名而来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此人说有要紧事倒也平常。

“纯一师叔现居后山,你随我来吧。”

“多谢小师傅。”

随从说着就跟在小僧身后,一起去后山了。

“纯一师叔,你在吗?”小僧带着随从穿过竹林,便让他停下,靠近木屋询问着。

纯一刚劈完柴进屋,听着小僧的话便开了门。

“阿弥陀佛。”

小僧对着纯一行礼,“纯一师叔,有位施主找你。”

纯一看向站在柴火堆旁的侍从。

侍从见纯一看他,便急忙朝着两人走来,同时从胸口掏出信函。

“我不见客,施主还是另寻他人吧。”

“纯一法师,卑职……”

纯一和随从同时说着。

“纯一法师,卑职是奉陛下旨意给您送信。”

随从听到纯一的话愣了会儿便直接说,同时将手里的信函递了出去。

纯一听到商姝心便提起,在随从说完后就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信函。

商姝给他送信了。

想到这里,纯一的心就突突跳起,一下下撞着胸腔,好似要跳出来。

但想到商姝,他立刻问道,“她现在如何?可曾受伤?”

“法师放心,陛下英武过人,在上谷一战中,未曾伤到分毫,且带领士兵,成功攻城,大获全胜。”

未伤分毫。

纯一呢喃着,心便稍稍放下。

他伸手接过信函,走进了房里,随从也没有跟进去,就在门外静候着。

房里,纯一摸着信函,用指腹感受着纹理。

摸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拆开。

上面附着的不过七字而已。

遥以信笺寄相思。

相思。

纯一呢喃着,嘴角不自觉的挂起笑。

商姝她…她想我了。

她念着我,在边远的西北。

纯一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脸上的笑容也愈加明显,眼尾缱绻,长睫也翘着。

他爱惜的摸着手里的信笺,越看越喜爱,心中的欢愉愈来愈大。

他便将信笺用手抵在心口,感受着藏于胸腔内的跳动,接着又低下了头,目光怀恋又柔和,欣喜且愉悦。

其实我也很想她,一直挂念着。

纯一很想很想,一直思念着商姝。

屋内许久都没有动静,随从也不敢冒然进去看,只在外面说着。

“纯一法师,若你有东西要带给陛下,可交于卑职,来之前陛下曾吩咐,若有物务必带回。”

纯一还沉浸在思念和欢喜中,等反应过来后,慢慢将压在心口的信笺拿出。

“遥以信笺寄相思”

商姝的字本行云流水,潇洒隽永,如同《妙法莲华经》给人的庄肃与出尘,但这张信笺上落笔的七个字,却收了些许,没了那份冷,多了几丝柔柔而缠绵的情。

他一字一顿的念着,嘴角的笑容如同湖中的涟漪,久久不停,且愈发荡漾。

且他的语调柔和的如同春日里徐徐的暖风,只让人觉得有几分情意与暖色,也似经历过寒冬于暖日下消融的长河,由坚冰化作汩汩流水,不间断地驶向远处。

遥寄相思。

盼归盼归。

遥以信笺寄相思,我以绵绵情,久久意,盼汝归。

心中再难以平静,纯一从柜中拿出了红纸,执笔写着。

盼归。

这两字写的极好,跟商姝的字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纯一的笔力强劲,写成的字却比商姝的还柔。

这番不是字中蕴藏着情,而是由满满,牵着心绪,蕴着相思的情铺就了二字。

盼汝归。

盼汝平安归来,盼汝尽快归来,望汝大胜,了却烦事归来。

纯一看着小小红纸上的两字,待笔墨干了,放进信函里装好。

同时又打开柜子,拿出了他连夜里打磨出,串好的手珠。

磨珠子时,纯一也在诵读佛法,故而每一颗磨好钻了孔洞的珠子都有加持,制成之后,他又每日每夜的跪拜供奉。

这番下来,即使他是个不成器的俗人,但心诚,总是会有效果。

纯一看着手串,将它装进了木盒里。

颗颗许愿,珠珠加持,念佛开光。

商姝,唯愿你平安。

两样东西全了,纯一又拿出一块布帛,将信笺和平安珠包了起来,小心的捧在手里,出门。

“纯一法师。”随从喊着他。

“劳烦你,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她。”纯一说着便伸出了手,将包袱递到了随从面前。

随从见他小心翼翼,接过来后,也仔细的捧着包袱放进胸口。

“法师请放心,卑职定将东西交于陛下。”

“劳烦你了。”

“这是卑职本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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