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矿长老孙

细雨蒙蒙，带点冷风，矿场的道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的泥泞，走路需要小心脚下，稍不注意就会摔个狗啃泥，落得一身狼狈。

所幸今天的货物不多，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后矿工们便也是早早的回到了脏乱不堪的宿舍，鞋子不脱衣服不换，回了宿舍就一头栽在了满是补丁被褥枕头上，有的没的扯起了家常话，扯饿了端起饭盆就去吃饭，扯累了倒头就睡，醒了扛起铁锹就去挖矿，一天的生活就是这样，说无聊也有点乐趣，说充实有时也不知道干什么。

这个矿场的工人基本上都是这样，月底结钱了就去挥霍，月初没钱了再回来老老实实挖矿，能过一天是一天，没有半点追求，活下去是他们的唯一目标。

而在这么多矿工之中，有一人显得很特殊，他就是一矿的矿长老孙。老孙是一矿里面资历最老的矿工，哪里有矿、是什么矿他看一眼就知道。虽然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对下面那些偷懒的矿工也是棍棒抽打伺候，但是他很护犊子，一矿的矿工只能由他一矿来教训，其他的矿对想要欺负他一矿的人，他直接拎着镐子去教训那些人，为一矿的人讨个说法。该罚该赏他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说拖欠工钱不发。因此一矿的人对这位矿长也是礼敬有加。

自从纪风被矿场主人捡回来分配到一矿后，纪风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老孙的话语。大概的表述意思就是，老孙虽然是矿长，但从不欺压下属，每次下矿也总是冲在最前面，效率也是全矿最高的，每次发了工钱，也总是全部送回家去，自己天天咸菜窝窝头，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命，也没人敢去问为什么。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食堂的人已经将晚上的食物送来，和往常一样，两个白面馍馍，不过小菜里面加了一些肉丁，也算改善伙食了。

纪风坐在床边缓了缓，起身从铁盆里面抓了俩馍馍，掰开往里面塞了点小菜后又坐回了床上，陪着一碗浊酒啃了起来。浊酒不算在伙食里面，是他们一矿自己掏腰包买的。老孙没出钱，为此浊酒没有他的份儿。

老孙的床铺在纪风旁边，看着老孙啃着干巴巴的馒头，纪风探过身子拿过老孙的破碗，将自己碗里的浊酒匀了一半到老孙碗里，递给老孙。

老孙瞥了一眼，道：“不用，我没出钱，你自己喝吧。”

见老孙不接受，纪风直接把碗塞到老孙手里，说道：“我的那份儿，又不要你掏钱。我不怎么喝酒，这些酒给我也是浪费，你帮我解决。”

“你不喝给我啊，我喝。”睡在纪风上铺的人探出个圆不溜秋的脑袋，醉醺醺的说道。

“一边儿去，你喝的比谁都多！”纪风骂了他一句后，那人又摇晃晃的把头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堪比打雷的鼾声就从他嘴里发了出来。

纪风强塞过来的，老孙也不好意思在拒绝，只能接下酒碗，而后小心翼翼的从枕头地下掏出一个破布袋子，捻了一点烟丝卷起一根旱烟给纪风。纪风虽然不会抽烟，但还是接了过来，和老孙坐到了外面的碎石堆上。

雨已经停了，头顶一轮明月接替了雨的工作，洒下皎洁的月光。

老孙自己卷了一支，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道青烟飘向天穹。纪风学着老孙的模样吸了起来，却被呛的直咳嗽，吐出的烟熏得泪珠子直掉。

看着纪风略显狼狈的样子，老孙竟稀罕的笑了起来，道：“不会抽？”

“第一次抽，多学几次就会了。”说罢纪风又吸一口，还是和第一口一样，被呛的晚饭差点儿吐出来。

“不会抽就算了。你来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羽忘川。”纪风没有报出真名，而是胡编乱造了一个名字。既然所有人都认为纪风已经被土至尊杀了，那就让他死了吧。反正赤瞳只是告知了天下人遗骸在纪风这里，又没有告诉天下人纪风的长相，那和不让羽忘川代替纪风活下去呢？

“羽忘川，挺好听的一个名字。不过我看你还挺年轻的，怎么想到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谋生？”老孙好奇的问道。

“额，其实···我是被矿主捡回来的。”纪风支支吾吾的说道。当时情况万分危急，即使自己将遗骸之力透支到极限也无法对土至尊造成任何伤害，更别提从他手底下逃走了，被逼无奈之下纪风只能引爆雷蛇、青藤、岩犀三个奥义，炸伤砍断他一条胳膊后坠落沧浪海，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上，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不过我感觉这里还行，管吃管住还有工钱，也就没打算离开了。那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呢？我听他们说你将每个月的工钱都寄回了家里，是怎么了吗？”

提到家里，老孙的脸上拂过一丝幸福的笑容，他拉过纪风，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画像，指着画像上的三个人笑着说道：“这是我，这是我爱人，跟我一块儿长大的，这是我闺女，白白嫩嫩的，很可爱，今年应该····”老孙低头掰了掰手指头“十四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嗯，十四岁了，应该也觉醒灵源了吧？什么属性的？”

说起灵源，老孙的神情瞬间黯淡下去，握着画像的手也攥紧了几分，声音低沉的说道：“冰属性，但是有缺陷，终身无法突破二重天。”

“噢，那可惜了，不过我记得这种缺陷好像是可以治愈的吧，需要那个叫什么阴晴草来着的。”纪风努力回想着那个可以治疗灵源缺陷的灵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阴晴圆缺卉。”老孙轻声说道，“但是这种灵植一般都极其昂贵，我和我爱人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根本没有多余的金钱去支付这株灵植。而且得到阴晴圆缺卉也才只是第一步，还要找到炼丹师将其炼制成丹药才能使用，这又是一笔我们无法承受的金钱·····”

老孙的眼睛里不知何时闪起了泪花，似乎是对女儿的亏欠。

“不过还好，这边的矿场主人很好，他答应我只要我帮他干满三十年，他就给我那株治病的灵植。”

“三十年？！”纪风内心大惊。虽然对于修士来说，三十年的光阴并不算长，但是为了女儿的未来献出三十年的时间也是足够伟大了，纪风打心底佩服眼前这个尽显沧桑的男人。“今年才是第四年了吧？”

“是啊，还有二十六年。”老孙抬眼望了望明月，淡然一笑道：“二十六年之后，我整好七十岁，既给闺女赚回了治病钱，也可以开始养老了。风雨半生，也没有虚度光阴，说实话也还凑合。”老孙张开双臂往碎石堆上一躺，享受着这难得的属于自己的时光，天一亮，就又要下矿工作咯！

“风雨半生···也不算···虚度光阴···”

纪风喃喃念叨着这一句话。是啊，老孙这一辈子都给了自己闺女，只要闺女平安无事，此生也算无遗憾了。可自己呢？身怀被天下人都企图占有的力量，远离家人朋友，四处躲逃、浪迹天涯，老孙那种劳累但幸福的生活何时才能再次属于自己？亦或是那种生活对于自己来说，从来都是虚幻缥缈、不存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