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重逢

无尽的黑暗中，有两团光点正在飞速接近，如同虚空处的彗星般拖着夺目光彩奔赴对方所在的轨道，继而冲向彼此。

等到两团光点不可避免地相撞，想象中的巨响没有出现，意料中的耀眼光芒也未出现，只是就那样平静地为合二为一，如同两粒水滴交汇融合。

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也只能说光芒似乎比之前强盛了几分。

仔细看去，在黑暗中晕开的光晕似乎有两道身影正在缠斗，战斗的余波没入缠绕着他们的黑暗中，没有丝毫外泄。

而这两道身影正是被纽克莱尔拖入暗渊的阿瑞尔以及暴虐两者的意识。

最为熟悉，也是最为陌生的两个存在，在他们在见面的第一刻，无需任何话语，直接爆发了最惨烈的战斗。

和阿瑞尔有着同样面容的暴虐张开大嘴，却长着数排带着锯齿的尖牙，分叉的舌头上分布有密密麻麻的透明倒刺。他一口咬在了阿瑞尔的肩膀上，扯下了一大块肌肉。

阿瑞尔的身体不似现实中那样喷出鲜血，而是乳白色的光晕流泻而出。

暴虐鼻子一吸，将那些乳白色的光晕尽数吸入体内。似乎他的身体都因为这些光晕的融入而凝实了几分，一旁的阿瑞尔的身体则是虚无了几分。

吃痛的阿瑞尔眼神中没有露出曾经那种惧怕，他从决定直面对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摒弃了一切怯懦。

在凝聚第五颗魔核那一天的无能为力，让阿瑞尔总是选择逃避面对，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不动用这颗魔核已经伴生的真名，但他错了。

在魔塔三层面对人族主教的那一刻的无能为力，他是这样地熟悉，他下意识想要发动真名，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了暴虐将是他必须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到底对方是自己的一部分，还是自己是对方的一部分，必须得有个主次了。

稍稍分神的阿瑞尔半个肩膀都被咬下，相较于肉体的疼痛，意识的损伤会导致数倍的痛苦，但阿瑞尔也仅仅是眉头稍稍皱起。

他一把抓住了暴虐已经深深插入他肩膀中的舌头，用力一扯，想象中被他一把扯断的画面没有出现。

相反，暴虐脸上的表情更为阴冷，夹杂着一种溢于言表的不屑，他觉得有阿瑞尔这样的伴生恶魔是对他的羞辱。

于是，他舌头一卷，反而箍住了阿瑞尔的手臂。下一秒，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阿瑞尔的手臂上出现如同蛛网般的裂纹，浓郁的白色光晕弥漫开来。

暴虐眼神中满是轻蔑，他很不愉快，本以为是一场宿命的对战，没想到是他单方面的虐杀，他开心不起来。

暴虐从诞生后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自己竟会有这样孱弱的伴生恶魔，那自己还能到达那个领域吗？

就在这分神的瞬间，暴虐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点问题。

他下意识看向阿瑞尔，想要从对方身上找出些端倪。然而只是微微皱眉的阿瑞尔让他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暴虐不想再拖延时间了，解决掉眼前这个伴生恶魔，彻底掌控身体，他还要想办法对付外面那个死老头。

想到这里，暴虐的心里满是怒意，本来他在数十年前就可以以恶魔之躯行走在人界，就是被那个该死的老头阻止，继而被压制在了这个名为阿瑞尔废物恶魔的体内。

刚想彻底解决阿瑞尔的暴虐突然发现阿瑞尔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慌张，他以为是对方已经认命，心中冷笑连连。

下一刻他却笑不出来了，他觉得视野有些模糊了起来，四肢更是感觉到有些麻木。

“怎么可能？！”

暴虐的舌头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扭动，从阿瑞尔的体内一点点拔出。

“不会是…”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此刻的暴虐没有办法再去验证真伪，他左手插进自己的肺叶，右手插进自己的胃部，双手同时用力将自己的肺连同胃一起扯了出来。

漂浮在空中的两个器官迅速化作无数道光，溃散在这片黑暗中。

阿瑞尔随手一招，便把那些光晕纳入体内。与此同时，阿瑞尔的身影也随之明亮了几分。

“精神掌控？”

看到这一幕的暴虐吓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他刚刚当机立断把自己吸收过对方身体的器官拔出，恐怕他现在已经彻底被阿瑞尔控制了。

“你管这个叫精神掌控？”

阿瑞尔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个名词，顿时陷入了沉思，

“...唔——你要这样说倒也不是没道理，甚至算是非常贴切了。”

这是他花了足足一年时间，构思出来的魔法，经过十数年的完善，堪堪构建完毕。

为的就是这个被他老师命名为暴虐的存在的重逢。

如今看到效果的阿瑞尔，有些惊喜，这个魔法的效果远超他的想象，现在看来威力甚至已经可以威胁到对方的生命了。

数十年前，暴虐在被纽克莱尔控制后，阿瑞尔没过多久就苏醒过来。

然而，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他残害家族恶魔的画面，而其中最让他没有办法接受的就是他和他姐姐赫斯特莉的战斗。

那场战斗结束后，赫斯特莉足足休养了一周，才逐渐恢复。

阿瑞尔在赫斯特莉昏迷期间也去看过她的情况，当他看到全身覆盖着治疗魔法阵的姐姐，他的内心宛如刀绞。尤其是在看到赫斯特莉手上那四条依旧在不断渗出血迹的血槽，他没说一句话，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之后的一年，阿瑞尔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门一步，潜心构思出了一个上百个魔法阵叠加的复合魔法。在后来的几十年里数量一度扩充到了近一千个，最后在不断的优化迭代下，数量稳定在了六百六十六个。

而这个魔法的功能就是分割意识、复苏以及意识增殖。

...

画面转回如今正在暗渊中的暴虐和阿瑞尔，后者的脸色明显放松了几分，而前者除了震惊还有更为浓郁的恨意产生。

“既然这样...”

暴虐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身体逐渐融化，

“你别后悔。”

话音落下，下一刻暴虐融化的身体扩散成了一片如同镜面一般的水洼，这片水洼还在不断扩张直至达到湖泊大小。

阿瑞尔伫立在湖泊中央，低头看着自己倒映在湖面上的样子，眼神逐渐陷入了迷茫。

他的意识回到了他最不想回忆起的那一天，暴虐诞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