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南秀仙师,心怀天下(17)
“此次下山乃是奉了宗门之命,除妖。”
说出这话时,慕卿辞散开灵力,探查着阿花的一举一动。
自她入杨府的那天起,慕卿辞便有所察觉。
一个在所有人口里都已经死去的人,为何起死回生回到了杨府。
听闻杨期元将阿花的尸体存放在杨府下时,慕卿辞探查过,可什么也没有发现,有的只是无数朵枯黄的花。
下面,没有人。
可是整个江城都在说,下面有人,有一具尸体。
杨期元对阿花如此痴爱,又怎么会弄错。
寻回的爱人的尸体,寻回的是枯萎的花。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阿花便不是人,而是妖。
花妖这类的妖死去,不会立刻消亡,而是会落下重生的种子,待到来年后开满心所向往之处,春风吹又生。
而且这种复活,也只是暂时的。
没人能在天道手下逃过死亡,阿花的复活撑不了多久。
“哈……”
慕卿辞在注意阿花,可张岑看的,却是元安那只受伤的手。
是血,是她的血!有了血就能救老爷帮到老爷,让老爷感谢我,敬仰我,亲近我,想起我,记得我,离不开我,思念着我,永永远远的……记得我的好。
张岑双眸充血,张开手掌不受控制,当触碰到掠过杨期元身上的那束光时,眼中的浑浊荡开,张岑意识到这里还是杨府,身边还有杨期元在,做了个拿茶杯的动作,没有再动作,不过还是一直在往元安那边看。
“这样的话,我们也不太好在杨府多加叨扰,既然要多待几天……还请张大人不要嫌弃。”
张岑被点到,嗯了声,大手一挥回道:“当然当然,太客气了,张府的马车现在就在外面,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信使起身准备离开,却看到张岑向元安走了过去,拖起她的手,手指摩挲擦过元安的伤口,然后趁着元安要发作前把一粒丹药放在元安的手心上。
“磨碎涂上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慕卿辞抽走那粒丹药,冷着脸:“不用了,我们有药。”
元安偏要和慕卿辞反着来,一把夺过慕卿辞拿过去的那粒丹药,吐了吐舌头:“别听师姐的,她什么也不知道,略!”
“元安你……!要是再这样,小心我……”
对元安狠话也放不出一个,要扭头走,还一步三回头。
元安倒是放的下,跑到椅子上坐了下来,看都不看慕卿辞一眼,看慕卿辞往里屋那边走还大声提醒。
“要是师姐你敢打扰青牙,我再也不理你了!”
信使冷笑一声,简直笑话,仙师怎么可能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威胁,闹着玩的呢?
“……幼稚,你先管好自己吧,我言出必行,不会再对她出手了。”
信使:……仙师你……您被她抓住什么把柄了吗?
慕卿辞:无他,宠耳。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张岑心满意足地拉扯着信使往外走。
“美娇娘~美娇娘~”另一个信使还是第一次碰,难免有些激动。
纵横情场的张岑显得得心应手许多。
临走前,杨忠推着杨期元出来送客,明里暗里都在警告张岑不要玩的过火,不能强迫女子,要是被她发现,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自然,这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我从未强迫过任何人。”
“也不许用银子。”
“老爷这就不好玩了……”
“我是在替之淞管住你,我不想等哪一天之淞回来看到一院子的弟弟妹妹。”
张之淞是张岑唯一的软肋,他装作不在意地笑笑,转过身朝后招招手,其中一个手指上沾上了一点元安的血。
“不会的啦老爷。”
漆黑的碎发下,那双多情的眸子罕见的流露出不被任何人察觉落寞和悲伤,“好啦老爷,您便送到这里吧,最近江城风大别劳动您了。好好准备您的喜事吧,等到那天我会给您送上一份大礼~”
杨期元却早已转身离去,牵上了阿花的手,身后是杨忠推着轮椅同她一齐往前面走,自始至终杨期元都没有对张岑有过一丝留念。
于杨期元来说,张岑是一个工具。
连这次请张岑来杨府,也不过是利用张岑的身份和他的古怪来对信使们施压。
张岑不意外,这样的情况自他与杨期元在江城相遇的时候便是如此。
他这样的人,哪里入的了老爷的眼。
是啊,在老爷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一个棋子……想要跨越这一条线成为挚友何其困难,况且我所想要的绝对不止是挚友这么简单。
打从那年你拉起我的那一刻,我张岑便认定你了,便打算这辈子都缠上你了。
所以啊,别在我前面死了,好好活着,等我把药做好,等我来救你。
我要你长生,我要你永远活在这个世上。
“走吧,回张府。”张岑小心收起指尖的血,那是能救命的东西,有了它,他才有可能去将理论变成现实,
可张岑忘记了一件事。
以凡人之力起死回生、逆转一个自然因病死亡的人,甚至比登天道还要难。
哪怕张岑炼丹天赋再高,也突破不了天道的桎梏。
不夸张的说,张岑炼出那样的丹药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
哪怕成功了,也得不偿失。因为能逆天而行成功者,古往今来无一善终。
“在看什么?”杨期元停在元安身前,小孩呆呆站在原地,微微仰头眸光流转,被杨府上空的花妖又一次吓到。
不过一晚,她便成长的如此之快,要不了多久,就是阿花离去死亡之刻。
“没有,我在……在发呆。”
元安又想起了江士南,躲闪着目光不去看杨期元和阿花,心里徘徊着一种奇怪的感情,让元安很不舒服,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明明是生死离别,但在元安的心里,只是午后告别的简单。
杨忠说:“还发呆呢,别忘了擦药,张岑给的药好生收着,那家伙整日花天酒地,对这类疗伤的药可有不少的钻研。”
杨期元收回眸子,让下人去筹办大婚当天要用的东西了。
临走前还递给了元安一个眼神,那个眼神元安不懂。
那种复杂的情感,那个眼神里的悲伤,还有这种烦躁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到底……她们为何而悲伤……?
天道静静看着这一幕,观察着元安的变化,抿着嘴久久没有动作。
末了,才缓缓开口。
“有得必有失,你不想疼,就必然要接受这种未知情感的茫然。元安你的路还有很长很长,长大的路崎岖漫长,坎坷不平,我想亲眼见证你的一生。”
以长生的姿态,从生至死。
“天黑了……”阿花提着灯笼站在檐下,仰头看着杨府上空自己的妖力。
她能看见自己的时间,自己的死期。
在大婚后的第二天,妖力膨胀到极限后她会死。
为了不让这份妖力危及其他人,阿花会在大婚前离开杨府,离开江城,悄无声息的死在荒郊野外。
殊不知,慕卿辞的死期也在大婚当天。
她已经算好了,成婚后,了却她这一生的心愿,然后让阿花活下来,留在这个世上。
“怕黑吗?”
“我才不怕黑,我怕的是一睁眼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冷冰冰的。”
“……明天会来的,明天的太阳会升起的。你的身边也会有人一直在的。”
“你会在吗?”灯笼里的火苗一跳一跳,转过身,差点被风吹灭,
杨期元盯着那烛光,笑了起来:“当然,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