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生死同在

李若火行走在黑暗中，每一次落脚黑色的地面都会出现一圈圈苍白的涟漪往外扩散，那些涟漪似乎撞到什么黑色的东西以后就反弹回来，形成了大概的轮廓。

李若火往前走着，每一步都踩出一片苍白的涟漪，一声微弱的声音缥缈地萦绕在这片空间里，夹杂着一丝啜泣声。

当李若火刚好走到了涟漪反弹的位置的时候，一道斑斓的光流似乎从天上降下来，轨迹如树木的根部，她伸手触碰的瞬间脑海里迅速响起了一道声音，眼前火光一片。

“爹，娘！！”

她听不出是谁，但是大概猜是雷泽凯他们是不是触碰了什么记忆影响了这里的变化。她闭上眼，两只手分开放在左右耳试图聆听声音。

“我想死。”

“我想活…吗？”

李若火赫然发现这是两个不同方向的声音，她再次睁眼看周围的时候更多的白色“树根”从天上垂下，一滴滴红色的液体开始滴落在这片黑暗中，形成了红色的涟漪。李若火开始加快步伐前进，每一步都激荡起蓝色的涟漪。

红蓝涟漪相交而过，李若火孤独的脚步声回荡在一片黑暗中，她感觉自己好像跑了很久很久，就像从小开始跑一直跑到现在，途中一次次碰撞到那些滴落红色血水的“树根”，每次碰到的刹那都会在眼前闪过段思纤的记忆，她的声音在李若火脑海里飘荡着。

她看到坚强的段思纤怎么满身是伤地走到一座城前，看见她怎么毁去自己的面容，看到她坚持到足以逃出那“吞食”女人的地狱。

她心里越发敬佩着段思纤，但是在她蹭过一道红色的“树根”的刹那，她看到了另一幕。

那是段思纤入门一年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师尊拿着竹蜻蜓逗另一个女孩，严格且一丝不苟且主修无情道的师尊脸上流露竟能出温柔的笑意。

那是段思纤从来没见过的模样，但是她没有多说，只是抬头看一眼月光便转身回去。

视觉变化到了她躺在床上，纤瘦的身躯蜷缩在被子里，没有执剑的少女瞪大眼睛看着天上的满月。月光落在她红棕色的眸子里，渐渐化为了剔透泪水，从她发红的眼角滚落。

她不知道看着满月在想谁，秋天的凉风吹进房间，拂过少女乌黑的发丝。

“爹，娘，我想你们了。”

李若火忽然感觉心口很痛，她感觉到尚且青涩的段思纤的情感，本该被爱的年纪却没有人爱她，一个人走到现在却见他人的温馨，那种孤寂和悲痛被夜色放大。

她是战士，也是普通人。

不小心看到的记忆展现出段思纤的坚韧不屈，也展现出没有见过的脆弱，这个时候的段思纤还没有后面的经历，就是一个普通人，有起有落。

李若火咬紧牙关，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眼前的一切，一根根多彩的“树根”从头垂落，她一步步往前走，直到眼前闪过的一道淡蓝色的光辉。

那个光辉里有一个人影，她蜷缩着身体，走近的时候才看到那微弱无比的紫黑色光辉。

“段姐姐！！”李若火一眼看出来是谁，她冲过去的刹那那道紫黑色的光辉率先动起来，她手上没有武器，眼睛也不似人类整个眼睛包括眼白呈现出紫色，从头到脚都是纯黑色的。

“好痛苦，好痛苦……”那个纯黑色的人和淡蓝色光辉里的人一模一样，也是段思纤的模样。

“为什么还要活着，如果活着是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能平静地死去。”

“我想找爹和娘，我想回家…”

“我受够了！！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

李若火抬手一挥，冰刺组成的弧型机构从她手里扬出来，恰好挡住了这个漆黑色的人形的攻击。

李若火细心地观察着，发现她不是看着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那些带来痛苦的“树根”。

“我想活下去…。”发出淡蓝色光辉的段思纤则蜷缩在一旁，用细微到难以听见的声音诉说着。

李若火猛地想起在引来梁霄月之前路茗跟自己说的话。

“所有事物都有阴阳两面，虽然我不知道段思纤的兽性如何，虽然兽性普遍都表现出极强的求生意志，但是你也知道世上存在‘自杀’这个概念。”

“当痛苦和绝望充满自己的人生，求生也会伴随着求死。”

“无法适应的恶劣环境，没有希望的未来，永远忘不掉的痛苦……这些会让它选择杀死带来生理痛苦的肉身，以求平安。”

李若火面对着求生和求死的兽性，迅速将冰刺收回去转为更温和的水和冰墙对抗求死的进攻。“我们已经死了！”求死咆哮着，她在李若火收回冰刺打算转形态的瞬间握紧双拳一记双风贯耳打向暂时后撤的李若火。

“不，不，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对……只要不痛苦，你就不会出现！”

求生这个万物皆有的本能被求死激起，她在李若火不注意的刹那一个闪身到了李若火的身后。

“等下！！”李若火根本没想到那个懦弱蜷缩的求生居然冲出来，而且以远超自己的速度擦过自己身边。李若火连忙甩出水袖拦住了求生的扑击，但是求生先一步抓到了“树根。”

随着“嘶啦”一声，一阵微不可闻的玻璃碎裂声在头顶上响起。

就在李若火以为这个“树根”要消失的刹那，一道白色的晶体在树根上浮现。

“这是，难道说这是记忆。”李若火看见这一幕，悬起来的心放下了。

“你们两个真是和小孩一样直来直去。”李若火手一收将被水袖卷住的求生扯了回来，求生和求死都没有表现出段思纤的稳重和内敛，完全就是动物本能一样地行动。

但这也是段姐姐的一部分，才显得她的平静是如此可贵。

李若火脑海里迅速组建出不定狂水的模样，她头上重新凝聚出了莲花水面具，她将坚硬无情的冰块藏起，一道道水波开始推开红色的涟漪，最后化为一片平静的水面出现在求生和求死的脚下。李若火护着身后斑斓的树根，本来平静无波的眼里流露出了昔日的锐利和坚韧。

“这次，换我来救你，段姐姐。很抱歉，你要继续痛苦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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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了！”巫劣一下看到忽然崩裂的记忆，他感觉自己脑海里的构筑差点就失控了，手上的毒粉消失以后巫劣迅速抓住即将飞散出去的记忆结晶。这些记忆都是童年到少女时期的记忆，每一次触碰巫劣都感觉自己的手被刀割一样，上面的痛苦化为实质不断地攻击他这个胆敢触碰的外来人。

“杜晶，快！”巫劣满手是血，猛地回头看向杜晶并大喊。杜晶迅捷地抬起手，在毫秒之间她脑海里开始冲出大量的数字，一个个几何结构在自己脑海里出现。

压缩灵力的力量，晶体的结构，宝石蕴含的五行比例全部在毫秒内分析完毕，一道道白色的晶体如浪花般扑向了那些忽然飞散开来的记忆碎片，其中一些碎屑顺着一道看不见的线一路蔓延到了李若火所在的精神深处。

与此同时雷泽凯和剑法尚且稚嫩的段思纤打得难舍难分，刚刚的攻击雷泽凯自己硬抗下来，整个肩膀的血汩汩地流出来。但是长兵对短兵优势巨大，加上这个时候的段思纤没有后面的经验和记忆，雷泽凯一瞬看见了破绽。

段思纤正举剑挡住了从侧脸处扫过来的吞天杖，但是在碰到之前的刹那吞天杖的机关被雷灵气松开，变成三节棍的棍体直接顺势拐弯过去，末端的一节画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绕开了段思纤的防御一下直抽段思纤面门。

段思纤也不愧是武道天才，她迅速凝结了灵气抵挡，随着碰撞声响起段思纤的鼻梁直接被打断出血，但因为灵气阻挡没有眩晕过去也把攻击自己的那一节弹开了，段思纤立马大后跳和雷泽凯拉远了距离，她的眼睛迅速观看四周，似乎在找什么。

雷泽凯没有追击，这不是生死战和切磋，他也不敢真的下死手，只能摆出防御的架势等着。

段思纤的眼睛猛地一缩，几块还没拼好的碎片恰好出现在她视野范围内，她手上的心中剑霞光开始晃动摇曳，如水流般动着。雷泽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在看的是记忆碎片里的招式。

那是长兵器的招式，好像还有一个精神力凝聚的记忆和用斩马剑的记忆。

雷泽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段思纤手上的心中剑替换成了蓝色的精神矛，与此同时她背后似乎有一道蓝光晃动。

“不是吧，她居然在记忆碎片里找反击手段吗？”

雷泽凯感觉要出冷汗了，他笑了一声握紧了吞天杖，直视摆好架势的段思纤。

“不愧是你，段大佬，失忆了也这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