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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抵风於

走下城关、骑马穿过了国境俞岭关,范远和榑景明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料想今晚碰到的麻烦事,也许该是结束了。

“师兄。”

“嗯?”

“那个‘张老板’,你知道是谁吗?”

“我如何知道…”

“啊,我看你之前…连那子显带的书的作者是哪家学派的都知道,我还以为…你也读到过呢。”

“那不一样,那是百家思想,山上藏书阁里有写。这个被叫做‘老板’,明显是个商人,加之又十分年轻,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有关她的事又怎会记载在我们那呢…”

“…噢,是这样。”

二人一路向南,继续缓缓行路。

虽是松了口气,可眼前毕竟完全是从未到过的、陌生的土地和国度…

等待着他们的,又岂会是一帆风顺的旅程呢?

而另一边,俞岭关军营中。

几个时辰过去,黎明已至,天空也已在灰蒙蒙中显出了几分亮色。

本来已经酩酊大醉的将军遇上“张老板”与车夫,喝上第二场,没多久便又不胜酒力、被二人灌得几乎晕了过去。随后,车夫回到停靠在营外的马车上小憩,张老板则独身去了林子里。

深林里的某处,一处小水潭边。

只见身形纤瘦娇弱的张老板带了张小凳子,独自坐到潭边。以水为镜,取了包袱里一些胭脂粉黛开始给自己补妆。

四下极是寂静,不闻蝉声鸟唳,倒是偶有一二道悦耳的呦呦鹿鸣。

未久,周围林中发出微微响动…

很快,便听得簌簌的盔甲摩擦声间,一道人影飞快地窜出林荫,赶来到了水潭边的张老板身旁,单膝跪下、俯首抱拳:

“参见执事!”

“这次是怎么回事?”

张老板冷静的边补妆边质问道,“二十多个人,连‘龙纹七桐’都让你们带上了,还是抓不住她?一路从奄城跑到风於邑跑出来,现在居然都跑出渊国了!你们还能不能办成点事?”

“这,回执事…”

披盔者目露惭羞、眉头凝重答道,“我们昨夜其实已几乎成功了,可是…却突然有个道士出来帮忙!还有埋伏在树上不知多少的弓手!那小妮子虽说是她联络在炎国的接应,可我们事后想起,那道士…又像是突然被她揪出来的,又一直对我们只守不攻,连埋伏着的弓手一起,从头到尾也不伤我们分毫,就只有她在一直下死手,属实奇怪…”

“这…”

张老板听到这,停下了补妆、似乎已明白了什么。

“执事?”

披盔者又问。

“知道了,既如此,你等就先不要追了。”

张老板答道,“那两个道士我刚才见到了,他们要来渊国,不会是她的接应。但…他们身穿天门山道服,持有炎国王室红玉玦信物,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具体情况,我会向‘他’汇报解释的,你等也无需担责,此事就暂且到此为止吧。”

“是…”

披盔者应下后,便退离了潭边、钻进了林中,很快消失不见。

“归盈啊…归盈。”

张老板望着已渐微亮的天,自言自语道,“…你究竟有怎样秘密,能让那小妮子,如此被追捕?”

……

不同于炎国,渊国的确已是一片新天地。

渊国位于黎王朝东面,东临大海,南毗启国,西邻王畿,北接炎国。其国境内多林地,疆域、人丁、城池、田亩皆少于炎国,但却冬暖夏凉、气候温和,常年风调雨顺、少见旱涝。

因此,天下学士、商贾、游人便也时常云集来往此地,国内的繁华与热闹是已几乎不逊于最大的宣国了。

过了俞岭关往南,便是渊北地带。

这里茂密的丛林从许多年前起,便常年生活着许多獐鹿。目不识丁的大兵小将们或许会喜欢烤来吃肉,但自古以来的医士便明白,“鹿”这动物,一身上下都是宝。

而渊国自然不会放过这片天赐之土,自打渊国势力拓展到了这一片起,成群在此生活的獐鹿们便成了他们的目标。

渊国在此建立了“风於邑”,将养殖獐鹿的工作全权交给了一位受封到此的医家士子。后来,这位士子在此落户成家,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改姓为“风”,并将工作逐渐变作了生意,慢慢发展壮大…

时至今日,由渊国风於邑所出的鹿系药材,便已经风靡天下,成了七国无可替代的鹿系药材之冠首。

风家也成了风於邑无名有实的主人,以区区一个家族之力,每年都贡献着一整座风於邑接近七成的税赋。

要论鹿,也再没人能比渊国风家人更为了解。

每个风家子弟出生长大,除了要学些基本的书经文字外,所还需接触最多的,便是主要与鹿有关的、及其它的许多医家知识。

因此,风於邑内也几乎已没有外来的郎中、药房或是医馆,在这一方面,风家已经实现了基本的垄断。

甚至,都把风家医馆开到了全国各地…

然而这些江湖世事,却并非久在山上练剑修行的两个道士可以知悉的。

当范远与榑景明骑马沿着大路向南,慢悠悠的行至天亮早晨后,他们也就刚好抵达了渊北最大的城池——风於邑。

二人一身道服,进城未受任何阻拦。

“啊…终于到地方了,师兄。”

下马牵缰步行的范远已经显出一脸疲累,“我们快找个客栈休息吧,昨晚打了架,我真是又累又饿…”

“那是自然。”

榑景明应道,“找吧,师兄正好也饿了。”

二人边穿梭在风於邑的街道上,边左右扫视起两旁来…

……

过不久后,某间茶馆内。

此刻尚是上午,茶馆开门伊始,客人寥寥无几。说是无几,其实放眼望去,也就角落坐了两个道士而已。

除了各一壶茶外,两人还点了两碟炒菜,吃些素的缓一缓。

很快,茶馆迎来了第三个客人:

踏进门来的,是个外披着长氅、内穿丝袍,腰间有佩剑,全身装容打扮皆一副华贵模样,同时脸上也白净无比的男子。进门的一瞬,引得两个道士顺势瞥了眼,随后,二人便又各自吃喝。

男子自己找了个位子落座后,店内小二也笑脸迎上,询问起来。

熟络的点了自己要的酒菜后,男子便开始静坐,面色平静地看着门外大街,等待着上菜,而就在这时…

“啊…”

范远吃饱喝足,伸展起了两肢、同时说道,“吃饱啦,师兄。走去找客栈吧。”

“这就休息了?”

榑景明应道,“咱们这也算到渊国境内第一站了,这里繁华热闹,几乎可比咱们炎都孟阳呀。这种地方,你难道不顺便打听打听,王子禹的下落或是有关线索吗?咱们拿了红玉玦,可不是到渊国来玩的呀。”

这番话语被那等菜男子听到,只见他当即是蹙紧眉头,选择了继续认真听下去…

“我知道…师兄。”

范远叹道,“唉,我就是…经过了昨夜,真的已经很累了嘛。要不还是先找地方休息,醒来了再打听呗,反正我们也没见过,不认识那王子禹什么模样…”

“话虽如此…”

榑景明正欲继续,但思虑片刻、还是轻叹了声说,“啧,哎…也是,那还是依你所说吧。”

“是吧,那结账吧。”

“嗯。”

二人点头话音才落,那店内小二也走了过来,只见榑景明询问过价钱后,便掏出刀币、摆在了桌上。

随后,两个道士便起身离开了。

此刻,却见那个等菜男子注视着二人的背影,目光追随着二人、直到他们消失到街道上…

适才简短的一幕,也已被他记了下来。

……

与此同时,城内,某间医馆门前。

“老伯,您目前身体状态健康得很,无需挂心。”

柜台后,一名身穿杏色长衫、长发披肩,面相温文儒雅,坐在一台轮椅上的青年男子说罢,将手从台前一位老者伸上来的右手腕脉部取了下来。

“啊,是吗?”

老者憨厚一笑,“可…我听说什么‘鹿茸’有大补功效啊,我专程赶来风於邑,就是想试一试你们这…”

“呵,那是自然。”

轮椅男子微笑道,“不过正所谓‘补’,自是补缺,而非旺盈。当然,如想试一试,我们也有方子。这里有些二月份新取的鲜鹿茸,您随意取些回去,大概六两左右泡二三十斤白酒,配枸杞四两,人参三至六枝,如此是一种。”

“泡茶饮下,饮尽嚼食,此是其二。”

“取微量切片,与鸡、鸭、鸽、豚、牛、羊肉,随意搭配些大枣、枸杞、莲子、百合、人参等亦可,此是其三。”

“最后便是磨作粉末,加水饮用,此是其四。”

轮椅男子将鹿茸的饮用方法流利介绍了出来,“以上提到的,除了酒肉外,我们店里都有,老伯可以进来看看。”

“哦,好啊!”

那老者才掰着手指头想记下来,听到这句,便兴奋的走进了医馆内。

才走两步,便又转过头来,此时,那青年也在身后几位同穿杏色长衫者的推动下,乘着轮椅转身出了柜台。

“小兄弟,你这真是厉害呀,不得了。”

老者当即夸赞道,“我早闻风於邑风家鹿系药材大名,想不到当真有如此多般研究,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是否是这里风家人呀?”

听到老伯问话,推车的几人顿时微笑起来,老伯见状却是不解。

“哪有什么大名,老伯客气了。”

轮椅男子同样微笑起来、随即说道,“…在下‘风书雪’,当今风於邑风荷鹿庄庄主,便是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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