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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佛灯镇

“磨剪刀嘞,戗菜刀”,一声声的吆喝声穿透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传到这条街道上的每个角落里。

街道两边传来开门声与冲洗马桶的声音。

“辘辘...嘚嘚...辘辘...踏踏...”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声音远远传来。

随着车轮声响起的还有马匹沉闷的喘气与响啼声。

“嘶!”两匹马突然发出长长嘶鸣,蹄急踏,声渐急,越来越快,狂奔起来。

“怜星!”夏小萌突然大喊起来。

她惊恐的瞪着双眼,捂住张大的嘴巴,眼睁睁的看着。

疾驰而来的马车,离正闷头想心事的怜星,越来越近。

小萌的大喊声,将怜星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不知小萌何故突然喊她。

怜星转过头,茫然看向街边,雾中朦朦胧胧的小萌。

突然,她身体侧面本能的泛起危险的预兆。

迅速回头,两匹马拉着一辆马车正朝着她狂奔而来,几道灰蒙影子,在马车两边奔跑,若隐若现。

不待怜星有所反应,两匹油光水滑的枣红马已至眼前,前蹄扬起,朝怜星踏来。

有只大手将怜星拦腰抱起,斜飞出去。

一人飞起,一个跨跃,上得一匹马背。

身体后倾,拉紧缰绳,嘴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吁...”。

两匹马停下,“咈哧...咈哧”喘着粗气,白气从它们鼻中不断喷出。

那人将怜星轻轻放在街边,拍了拍她的肩头,回到停下的马车旁。

马车侧方窗帘掀开一角,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探出头来。

肤色白皙,脸上带着稚气,五官清秀,大大的眼里透着灵动光芒。

嘴角微微上扬,朝着惊魂未定的怜星抿嘴礼貌的笑了笑。

“少爷,快将帘子放下。”一只大手从男孩身旁伸到车窗前,将帘子放下。

“怜星,碰着没。”小萌见马车停下,便急急的另一边跑过来,到怜星身边关切的问道。

怜星看着小萌,轻轻摇摇头表示没事。

“检查好没。”马车前坐着一人伸头朝着后面问。

“好了!”

“驾!”坐着的那人嘴里长喊一声,手上长鞭向空中一扬,一抖缰绳。

两匹枣红马踏着马蹄“嘚嘚嘚”拉着马车向镇外缓缓驶去。

怜星与小萌也回过身,并排沿着街边往镇子另一头的学堂走去。

怜星与小萌同年,只有五岁多,小萌比怜星大两月。

偏远地方的学堂,本就没几个学生。

只要家长愿意,孩子能自理,无论岁数大小,都可以送去。

怜星与小萌住在距佛灯镇十几公里的佛夏村。

两人每天早上四点多就得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到村口跟着去镇上赶集的大人们,翻过石鼓山,走泥土路去上学。

怜星的爹夏建国在二十公里外的七指村,七指煤窑做大夫,一个月才回家待三四天。

平时就怜星与她母亲英子两人在家。

家里养有家禽还有几头猪,全靠英子一人忙里忙外。

佛灯镇地处凹地,背靠佛圣山,前有佛泉河,侧有天泽湖,距成阳城有近三百公里。

佛圣山上佛圣寺,据说寺里还供有一座金身肉身佛,但未曾有人见过。

“怜星,藏好,别出来,我前去看看!”夏建国将怜星藏进山洞,叮嘱道。

“爹,你小心点!”怜星懂事的将身子往洞里挪了些。

夏建国是昨晚从煤窑回来的,要在家待几天。

今早如以往那样,天未见亮,他便带着怜星来山后这片林子里采药草。

夏建国正在给怜星讲解灸草的药理,前面不远的藤蔓丛中,传来一声小孩子痛苦的呻吟声。

父女俩正待细听,又响起另外一声呻吟,这次是一个中年人粗重的声音。

夏建国将怜星藏进旁边的一个山洞中,自己一人往呻吟声传来的地方寻去。

“怜星,来搭把手。”不一会儿,洞外传来夏建国急急的声音。

怜星扒开挡在洞口的草丛,看到父亲双手抱着一个男孩,男孩紧闭双眼,身上、腿上都有血迹,正痛苦的呻吟着。

怜星赶紧让开一条道,夏建国将男孩平放地上,急匆匆又往洞外走。

“怜星,你先帮他看下是伤哪了。还有一大人,我去扶过来。”

怜星虽然不到六岁,但却也算是一个老大夫。

自她呀呀学语起,夏建国就开始教她认识各种药草与药理。

三岁起开始传授她针灸与制丹炼丹,五岁后便传授她夏家与陈家术法。

这张熟悉面孔,怜星两天前刚在镇上见过,当时他坐在马车里,朝着她微笑。

怜星伸出手先从男孩的四肢开始检查,一只手肩膀脱臼,小臂轻微骨折;一只手臂上有道拇指长的伤口,不深,一直在渗着血;

身子与双腿都没事,裤子上的血迹应该不是他自己的。

怜星从背篓里找出止血药草,摘下叶子放到嘴里嚼烂,敷到他伤口上。

又取出银针帮他止痛,男孩不再呻吟,昏睡过去。

脱臼她知道怎么接回,但力气不够。

过了好久,也不见父亲返回,她准备出洞找寻。

刚到洞口,见父亲满头是汗,一人匆匆而回。

怜星迎上去,刚张嘴,夏建国一把捂着她的嘴,将她拉进洞中。

这时,洞顶上方的山顶上,远远有说话声传来。

“找到没?”一个阴森的中年男声。

“还没,昨天,他俩就是往这个方向逃来的。”另一个年轻的男声回道。

“接着找,就这么大一个地方,大人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拖着一个小孩,我就不信了,还能长翅飞走不成?”阴森声再次传来。

“记住,找到后,大的就地解决,小的抓活的,主上另有它用。”

“是!”几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接着便是零乱的嘈杂声,渐行渐远。

“怜星,那些人可能就是在找他们。”

夏建国压低声音,用手指指地上睡着的男孩。

“那个大人伤的很重,我刚送去了溶洞;现在要将这孩子也送过去,只到了那里,他俩才会安全。”

夏建国双手用力的握着怜星的瘦小双肩,目光充满鼓励,直视怜星双眼。

“怜星,按爹说的做,你现在背上背篓,悄悄转到山的另一边。

引起那群人注意,将他们引去别的地方,爹好趁机将这孩子带走。

你等他们离开后,再来溶洞与爹汇合。

听明白了吗?怕不怕?”

怜星看着父亲的双眼,点头,接着又摇头。

“好孩子,去吧!”夏建国露出赞许的笑容,拍拍怜星肩头,将装有药草的背篓给她背上。

怜星出了洞口,回头看向父亲,夏建国朝她肯定的点点头。

“小女娃,你是这附近的人吗?”

有人发现正弯腰采药草的怜星。

怜星站起身来,目光带着惶恐看向来人。

来人见怜星脸上有几道黄色印记,像屎一样的颜色,嫌弃的后退几步。

“老四,有啥情况?”那道阴森声音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小丫头,你从哪边过来的?”他看向怜星问道。

怜星抬起手,指了指石鼓山的方向。

“你不会说话?”最先那人问道。

怜星点点头。

“唉,那你过来时,有没有见过两个人?”那人目露同情之色,接着又问。

这次怜星只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满眼困惑。

“是一个大人,有五十岁的样子,还有一个男孩,与你差不多大。”阴森男有些不耐烦,声音大了起来。

怜星吓的往后一退,险些被脚下的树枝绊倒。

惊惶的用力点头,伸手朝大路的方向指去。

“召集人,我们去追!他们还没走远,不能让他们去到成阳城。”阴森男不再理睬怜星,转过身朝身后众人吩咐道。

怜星等这群人全走上了石鼓山,不见踪影后,才迈开步子,往溶洞方向赶去。

夏建国父女二人施针又喂药,再将小男孩脱臼的肩膀接了回去。

一大一小两位重伤之人才缓缓苏醒过来。

原来,岁数大的是冥羽洲玄天门的宗字辈长老,奉命将本派掌门人的外孙送回苍南缥缈岛陈家。

没想刚出佛灯镇不远,在前面林子里就遭了暗算,随行的人全死于暗算之人手中。

他拖着重伤带着小少爷一路逃到这座山上。

两天来二人只顾没日没夜的逃命,到了山顶时,体力已经不支,加上天黑,他便失足从山顶坠了下去,不醒人事。

而男孩则见他掉下山去了,便想爬下去寻他。

男孩抓住树藤,顺着山壁一点点的往山下爬。

谁知天黑,抓着一把未长牢实的草藤,草藤受不住力,身子一沉也滚下山来。

小男孩名叫陈云希,取自“恩光照拙薄,云汉希腾迁。”的云希二字。

他爹娘希望他能够像云一样,品德高尚,洁净高雅,遇困境低谷时,也能怀抱希望。

叔侄二人的伤在夏建国父女的救治下,已见好转,便打算尽快赶到成阳城与其他人汇合。

到了成阳城,那群人就再难动他们分毫。

再走大路,肯定不安全,正当叔侄二人焦头烂额之及,夏建国再三权衡之下,决定带他俩走溶道去成阳城。

这条溶道是夏家的隐密,不能轻易外泄,但如今也再无它法,便再三要求叔侄二人对此事保密。

夏建国让怜星自己回家。

临走时,陈云希想感谢怜星的救命之恩,但已身无旁物,便将脖子上的一块玄黄玉牌取下想赠予怜星。

就在两小孩推脱间,夏建国见玉牌有些眼熟,接过来一看,玉牌为异型状,边沿未打磨过。

正面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陈”,背后刻着“云希”二字。

夏建国从怀里掏出一物来,也是一块未打磨过边沿的玄黄玉牌。

两块玉牌的包浆、皮色及絮纹都一致,他将两块玉牌的边沿拼合在一起,刚好贴合,未露一丝缝隙。

夏建国的那块玉牌正面也有一个陈字,背面是空白。

一番了解,才知陈云希是夏建国的师侄,当年还是夏建国在缥缈岛救了他爷爷。

云希的玉牌是他父亲传给他的,说是他大爷爷给他爷爷的。

玉牌本是一个完整的玉佩,后来裂成四块,他爷爷、大爷爷与三爷爷各一块,还有一块说是给了大爷爷在芑云国的关门弟子。

原来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夏建国父女自是更不便要云希的玉牌。

云希坚持送,怜星坚持拒。

最后云希换走了夏建国那块玉牌,将自己的那块玉牌留给了怜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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