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寒冰炼狱
君莫离听了秦勤的话,脸涨成了猪肝色。
说实话,若不是如今的云天音躺在帐内人事不省,他这个吃饱喝足后满脸餍足的凶兽,现在应该做的是安安静静地舔着爪子,等待着下一次的饕餮盛宴。
秦勤道:“苏小佩救下了小郡主,本来查出了她勾结罕王加害宗主时,是应该一刀砍了的,可她是你的红颜知己,又是西齐内定的皇后人选。
如今宗主身在漠北,不能让漠北担了这干系。
就想着将人交给你算了,左右是你自己的人,该怎么办你自己处理去吧!”
“瞧瞧你们西齐皇宫,将好好的一个将士遗孤教养成了啥玩意儿,还特么得小郡主者得天下,她算个什么东西,很殊荣吗?像妓馆里的花魁一样被人争抢。恶心不恶心?”
君莫离道:“我没那心思。”
其实君莫离心里想的却是:云天音十二岁父亲殉国,自此双亲皆亡。
她这算不算也是将士遗孤。
果真是同人不同命,一个被皇宫千娇百宠成了公主。一个声名狼藉,终日在生死线上徘徊,命在旦夕。
“幸亏你没那心思,否则我是不会认你这兄弟的。”
君莫离:“若坐上皇位的条件是娶她,那这皇位不要也罢!”
秦勤倒是笑的邪魅:“好志气,果然是有志青年,佩服!”
随后又道:“可是你怎能把主意打到我家宗主身上,我与父亲出海多日,回来就马不停蹄来了这里,这边所发生的事,宗门弟子还都不知道,若他们知道你都干了啥,呵呵!君莫离,我感觉这次你真的是够呛,自求多福吧!”
君莫离:“秦兄,莫离这次铸成大错,还望秦兄千方百计救醒天音。”
秦勤:“这次出海确实也有收获,只是你小子的十殿阎罗跟着闹腾,问题棘手的很。我说当年在乐安城你小子打听十殿阎罗干什么,原来是闯祸了!”
君莫离一时无语,其实不是现在后悔了,是当年就后悔了。
“至于你,我给你指条明路,其实这件事说到底宗门也是不能把你怎么着的。
毕竟孩子长大了,被人惦记上了,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行事过激了,可也只能接受,我父亲这个作师父的总不能替儿嫌妻不是?”
君莫离听了好友的话,仿佛两眼又燃起了光,若宗门不追究,问题好像小了一半。
又听秦勤道:“关键还是看宗主自己的意思,她对你恨之入骨,但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等她醒来后,看是否愿意同一个强暴犯一起生活?若她肯原谅你,也就没事了。
若她不肯原谅你,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其实有时候能一刀毙命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希望你有这等好运。”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君莫离何尝不知问题的关键在哪。
只是让云天音原谅自己,那可能吗?直接砍了还差不多。
于是他下定决心,等云天音醒来,只要给他留下一口气,要打要罚都随便。
当然了,就算是活剐了他,那也得认,毕竟人家孩子来漠北也是西齐之错,他数千里追来,还把人家给……,呃!这样恩将仇报的人,直接打杀了那都是恩赐。
秦勤:“不过若是宗主这次怀孕了,我倒是要替宗门上下感谢你。”
君莫离听的峰回路转,一喜道:“有这个可能吗?”
秦勤:“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有的,普天之下也没几个。
不过话说回来,普天之下能干出你这么禽兽之事的人也是没了。”
君莫离听的脸红如火烧,不敢言语。
秦秦:“这类病例不多,一个是被邻居染指,惊吓过度后疯了,后来孩子没生下来,产子时母子一病去了。
邻居家出了点儿钱发丧了事。
还有一个是大户人家的童养媳。
怀的孩子是家主的,孕期被主母苛待,整日里担惊受怕,人虽没疯,可也没比疯子强太多,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吓一跳,然后跪地磕头,说着:“夫人饶命,老爷饶命!”。
府上的人都叫她小贱蹄子。
生产时是横生,老爷要求保小,夫人一个都不想保,结果就母女俩一并去了。
要我说死了倒也算解脱了。主母那么凶,老爷又护不住,生下孩子也只是母女两个人一起被磋磨的命。
还有一个是我近两年行医时遇上的,一个官老爷后院里的。
要说那女孩也算是个幸运的,容颜娇丽,被照顾的也很好。
只可惜物极必反,孩子养的太大了,生不下来,我去的时候,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后来帮她生下死胎,她又流血不止,也亏得我新研究出了尚好的“血截”,有了这味药,再加上针灸,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不过以后再也没有生育能力了。”
君莫离听的背脊生寒,倒没有了主意,既希望云天音就此怀孕解了蛊毒,又怕怀孕要了命去。
要知道云天音的母亲就是死于产后大出血,若非如此,乐安公主是第一代蛊虫宿主,又生下成活的孩子,本应该长命百岁的。
秦勤见君莫离脸色苍白,冷汗渗出,也觉难受,不过想来也没办法,这本就是无法选择的。
现在吓他一下也好,云天音毒发都没伤他分毫,他倒好,趁着中毒把人家吃干抹净不算,还弄的遍体鳞伤。若不得到教训,以后云天音再毒发,他也跟着胡闹,可怎么是好?
云天音只觉身处寒冰炼狱,周身全被冰雪覆盖,人似乎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一会儿又如身处熔炉,周围烈火环绕,冷热交替如同身体被凌迟一般。
周围没有人,她似乎忘记了前尘往事,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知身在何处,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要做什么,只是默默承受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没有晨昏,没有日月交替,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有了意识,就在这里了。
眼前只有冰川雪景,头脑里一片空茫。
不知熬了多久,渐渐想起了一些事情。
大婚、高台、篝火、投入火海时的从容与决绝。
看来自己是死了,那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这里就是地狱,可是传说中的恶鬼又在哪里?
她还恍惚记得有人叫她弑血魔童的,难道手底下的冤魂不需要找她报仇吗?
这种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可也只能默默地等着,慢慢地熬着。
几天后,场景变了,凌乱的大殿上书《京恶谷》。错乱的记忆,一会儿看见被撕碎的衣衫,一会儿眼前又出现了一张肥胖的大脸。
扯碎的外袍随手丢弃于地,轻贱的如同蝼蚁,可随意踩踏。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她瑟瑟发抖,却喊叫不出声音。
京恶谷大殿里人山人海,玉带横斜的少年,满眼皆是肮脏。
这是个没有法度的幻象,不该出现在她干净的如同白纸一样的脑中。
可是这幻象又是那么真实,所有人都疯了。
人伦,道德,都去了哪里。
她不相信眼前景象是真的,可仿佛这一切又都真真实实地发生过。
忽然眼前没有了人,身边俱都是野兽,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在她身上尽情撕咬,仿似不将人生吞下腹不会罢休。
她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无边的疼痛,无边的恐惧。无边到永无尽头。
她不再是神鬼莫测的雁归楼,不再是杀伐果绝的云天音,也不是那个曾经被人照顾的如珠似玉的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