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分裂 与 家训 与 睡不着的东京

意识复苏，浅间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湖之上。

身体的空虚感如影随形，他既没有沉入湖底，也无法跳跃起来，

在黑湖中随意的移动，没有参照物的浅间，发现自己向任何方向的移动，都和原地不动没有区别。

但他仍旧保持着前进的步伐。

有点类似上辈子看《EVA》最后两集的样子，我可不需要谁来给我说“偶妹爹多”啊。

忽然听到脚步声，从后方和两侧传来。

缓慢的步频，如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响，一声一声敲击到自己的耳膜。

转身看去。

是二见月海。

流着泪的二见月海。

“静水君。”

“阿水!”

“静水.”

眼中带着悲伤的波奇，还有捂住脸的间岛麻衣。

“为什么，不选择我呢？”X3

“为什么，逃避恋爱呢？”X3

“为什么，在我掉下悬崖时伸出了手，又在新的悬崖里松开了呢？”X3

一步一步，三人与自己的位置越来越接近。

二见的一半身体，像太阳一样燃烧着，在手臂和腰下不断喷出赤红日珥。

波奇的头发向上漂浮着，化作怒卷波涛的金色洪流。

间岛的下半身变成碧玉色的藤蔓，脚下的黑湖杂草丛生。

三种色泽的刑具瞬息而至，疼痛在一刹那放大到极致，

火舌炙烤着他、洪水冲刷着他、荆棘缠绕着他，他想开大逃开，却找不到□□□之星。

“为什么，不相信爱可以让你变得更好呢？”X3

浅间的四肢被藤蔓折断，胸膛被烈焰烧穿，他匍伏在地，带着泥沙的水流浸没了他的耳、鼻、口。

剧痛让他眼神模糊，只见头下的黑湖，泛起涟漪。

“.这些都是幻象”

“.这些都是幻象！”

心脏，开始有力的跳动，

爱能让人变得更好，别开玩笑了！！！

难道只有爱情能培养人的责任感吗？

难道只有爱情能激励人自强不息奋发向上吗？

他是孤高的影之实力者，是绝对自由的暗影之主，是用同一种爱回应世界所有的哲人王，

是即使平庸至极一败涂地，也能站在该站立位置之上浅间静水。

即使是你们.也无法阻挡我的命途！！！

一阵电流般的麻痹感走遍全身，四肢再生，身体复原，唯有那心跳，还是如刚刚一样，扑通扑通作响。

此刻，空间忽然震动起来，黑湖随之碎裂，蓝色的清水涌上脚踝。

如同复仇三女神的二见、波奇、间岛恢复原样，瘫倒在地。

湖中升腾起泛着金属光泽的十字架。

十字架生出锁链，将虚弱不堪的三位少女架起，继续上升至高空。

浅间终于意识到，这是梦。

这不合理的梦境，和刚刚的梦境一样，是自己焦虑的潜意识的反映。

按常理，每当他有这个意识时，自己会自动醒来。

可是这一次，他像鬼压床一样脱不开身。

这场怪异的梦，浅间已经知晓诱因——是二见大明神沉重的爱.

一如玻利维亚的乌尤尼盐沼，浅间的脚下是如天空之镜的盐湖，四野的淡蓝，依旧一望无际。

背着光，仰望着三位陷入昏迷的少女，她们的表情在阴影里。

浅间可以分明地看到，像生了锈一般，不完整的爱心纹路，布满整个十字架。

自己面前的，并不是求而不得的爱情，而是送上门的灵与肉。

但这种感情，不是纯净水——即使不需要时，也能喝上两口。

这种感情，会让自己像晕车一样胸闷恶心。

他走到了远方，一个可以抬起头来，直视三个女孩身影的地方。

他说出了心里话。

对不起，二见月海。

对不起，出云凯特娅（波奇）。

对不起，间岛麻衣。

我不愿折磨你们，我认错。

我从来不愿蹂躏真心，那是我也厌恶至极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觉悟像有马或者不死川一样，追寻所有人的幸福。

我只是想在自我满足中，走上主角们踏不上，配角们也追不上的孤高之路。

我对于你们的同情和欣赏，让我迟疑了，对你们的引导的方式和效率也存在偏差。

这是我的问题，我对平庸无能的自己也是怒火中烧。

但是，我还是想和你们坦白，我不会再相信爱情。

如果你们真的爱我，就请你们不要爱我。

请你们，好好的，活出自己的精彩。

我并没有沉溺于你们的美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风趣，我欣赏的是你们的决心，坚强还有并不柔弱的属于女子的力量。

我不想让自己成为软化、折断你们脊梁的那个罪魁祸首。

事实上，爱有很多种。

你们渴求的真爱，不应该扭曲、损害自己的内心，不应该是通过自残式地磨灭自己可能性来换取的东西。

我喜欢是平等的爱，在人生路上相互激励而各自独立的情感。

所以，我会更加坦率地面对你们，在恋爱的战场上，全力地，一一将你们击败，扫进败犬女角的垃圾堆里。

我会在实力者的路途上，期待你们与我再会的身影。

但我不会等待，也不会强求再见。

是的，

总有一日，你们不忘记我是不行的。

浅间走向十字架，他要将她们从名为爱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真是令人作呕啊！

一声狂笑声响起——

戴着只能遮住双眼的Colombina面具，另一个浅间静水从盐沼里浮上来。

你TM的在说什么啊？

你是GAY吗？有马吉彦就高贵了？为什么二见她们不能成为你的主角？

别把自己的人生太想当然了！

真正的顶级配角，不就是让每一个失败者都有可能转职为人生胜利组的主角吗？

占有她们，纠正她们，控制她们，才是对她们强烈的爱的最大敬意！

才是一个爱的战士应该做的事情!

不要像一个蠢货拒绝别人的好意啊！

不打算负责到底，当时为什么要撩她们？喂她们媚药料理！？

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她们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吗？

你以为现在直接的拒绝，把她们都害死，就能真的获得轻松自由吗？

别TM开玩笑了！

你到底还有没有点穿越者的尊严啊？

谁TM拿了外挂，还像你这么垃圾啊？！

浅间静水从本能上就想捏死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

自我意识过剩就不说了，他憎恨着强欲的角色。

对方或许抱有同样的想法，

浅间毫无顾忌地点开了【临时爆发】，

两人开始缠斗，撕咬，看着对方的身体支离破碎，散落在盐沼之中，染成一片赤色。

不知过了多久。

空间又一次地动山摇，三个巨大的十字架倾斜。

浅间正欲将她们从十字架上救下来。

一股柔软的触感，出现在自己的额头上，浅间睁开了眼睛。

家里有了阿水的气息，波奇整个人都好多了。

就像储存了一夜的水一次释放一样。

今天的阿水睡得既晚且沉，终于进入波奇大爷的狩猎时间了~~~

开胃菜就是亲耳朵吧~

波奇窸窸窣窣地挪移到浅间的身前。

盯着浅间的睡脸半晌，回过神来的波奇会心一笑，

再怎么毒舌，也掩盖不了阿水的温柔啊。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无条件的温柔啊.

对自己以温柔相待，总该有点理由吧.

既不贪图自己的容貌和肉体，也没有把自己当做发泄的对象，好像天生和她相冲，却又处处为她着想。

这份温柔，像一条救生绳索，把自己从绝望的泥沼中拉出来。

阿水真的太温柔了对于自己这样的人，也有拯救到这种地步的必要吗？

波奇想不通，到底有什么理由，值得他去这样温柔的对待她呢？

波奇轻轻地吻着浅间，耳朵，然后鼻子，再是嘴唇。

心意，唯有从阿水嘴唇上的温度，感觉确实的传递到了。

啊咧，为什么开始流眼泪了？

一想到如果哪一天，自己对阿水来说，完全不重要了，然后被舍弃。

波奇就感觉到恐惧。

和那天看到的，如神灵般冷淡的眼神一样的恐慌。

对阿水来说，将自己的人生，完完整整，全部的交付给他，只是一种狡猾的交易吧。

毕竟，出云凯特娅的人生价值，不值一提.

阿水一直想要自己变得独立，变得不需要他，然后把自己送走。

这不是抛弃宠物吗？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一条狗就好了.

波奇找不到能和浅间共度余生的终极理由。

如果是3个星期前，他对自己出手，或许就没有这么麻烦了。

这20多天对阿水来说可能微如砂砾，但是却为自己重建了一个世界。

此时此刻的波奇，再也没有和这个世界告别的勇气。

因为这个世界还有浅间静水。

身边的动静，让波奇一惊。

浅间这个时候眉头紧皱，翻了一个身，从平躺面向了自己，额头渗出汗来。

阿水做噩梦了吗？

跪坐在沙发边的波奇，赶紧擦干了眼泪，伸出手轻抚着浅间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浅间睁开了双眼，波奇担忧的表情进入眼帘。

两人四目，沉默相对。

浅间左手并指点着眉心，

“对不起啊，波奇，让你担心了。”

波奇心中一紧，对着浅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阿水这种坏蛋，也会做噩梦吗？”

“.”

足立区某街道，有马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个中年大叔往回家的路上赶。

本以为是调解财务借贷纠纷，没想到直接捣出一个邪教总据点。

两人疲惫而满足地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是11点40了。

“哎呀呀，不知道她们睡着了没有呢。”

“我9点钟的时候已经和冬弥说清楚了，但是她们应该还在客厅等着我们吧。”

“那小吉你快一点咯~”

“照屋先生，没有安全帽的情况下，载人的时候还是安全第一。”

“哦！小吉你也学会了说黄段子吗！”

“！！！”

有马实在不理解刚刚的对话哪里有色情元素了。

“今天没有耽误你写作业吧。”

“作业周四晚上已经做完了。”

“那晚上会和女同学聊天吗？”

“.没有那种人。”

“别做胆小鬼哦！如果喜欢一个人，大胆地去约吧！最糟糕的答复也不过是个[NO]而已。”

“.”

中年大叔坐在有马身后，看有马沉默的背影，乐了，

“你小子，看来是真的有喜欢的女孩咯！周末约会时可以穿我的那几件衣服。”

有马想了想那几件黑道风格的大花衫，摇了摇头，回答道，

“如果照屋先生不想穿，就卖了换点钱给春奈添些夏装吧。”

上弦月挂在天上，带着昏黄灯光的电线杆，一根一根的向后退去。

一对比起父子更像朋友的深夜归家人，在足立区七弯八绕的小路上穿行。

时不时传来足以扰民的豪放笑声。

“小吉，家里有个喜欢找麻烦的大叔，挺烦的吧。”

“照屋先生不这样，就不是照屋先生了。”

5公里的距离，有马差不多用了20分钟到家。

两人脱鞋走进客厅时，

照屋先生悲哀地发现，屋内迎接自己的，一个都没有。

四个女孩都围在了有马的身边。

所以说，真正的英雄都是孤独的嘛？

照屋家电视机后的背景墙上是一副书法，是10年前自己对6岁的有马耍帅时说的话——如今被孩子们称作照屋家训——虽然，这个家里，真正姓照屋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书写者自然是多才多艺的有马，从小学就在全国书道大会上拿金奖的他，此时的毛笔字，比一些书法大家的作品好看多了。

照屋凝视着当年自己随口说，却被一家人奉为圭臬的话——

1.放慢速度说话，加快速度行动。

2.为他人服务而不是为支配别人时，你就会获得力量。

3.放下自我。

4.绝不哀鸣，绝不抱怨。

5.每天为别人做一件事，不求回报。

6.在你的生活中找到一个绝对的支撑点，可以是任何东西，你要全力尊敬并保护它。

7.当人们不尊重你时，别说话，保持沉默，直视他们的心，直到他们感受到你的力量。

照屋义勇不知道的是，因为有马的缘故，这7句话已经成为整个足立区不良团体的必背圣经。

东京作为亚洲首屈一指的不夜城，

睡不着的人有很多，无论是欢愉、烦恼、还是痛苦，逃离睡神许普诺斯控制的理由有太多太多。

在一间昏暗且堆满电子器械的小屋里，英和学院退学人员——驹场光树，身子倒向柔软的电竞椅中，对着电脑里的内容，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