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乔薇尼

西伯利亚，这处曾经困住多位苏联领导人的旷野之地迎来了两位客人。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落下，狂风卷起，雪花也如同落叶般纷纷扬扬的飘落。

两道身影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像是两道在等待迷失之人的鬼影。

“下雪了啊。”

路明非接住落下的雪花，雪花在手掌的温度下融化成水珠，大雪前扑后续的扩大着掌心的水珠，终是积成水洼。狂风呼啸，吼散了有一些规模的水洼，飞溅的水珠在空中结成了冰凌花，梦幻而轻灵。

“春节啊。”路明非喃喃。

春节代表着团圆，自师尊逝世，好友被他封入神源后，他一直在星空中游荡，一直孤家寡人到如今。“团圆”“家人”对他而言太过遥远和虚幻。

“灵宝道友也会有惆怅的时候。”段德说，“卡塞尔这破学校也真是的，任务占用春节的时间，真是不知道春节对于中国的孩子就如同他们的圣诞节一般重要。”

“称不上惆怅，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路明非摇头。

对于乔薇尼的感情他一直是诡谲怪诞的，幼年在她的庇护下得以生存，而不是被抽血做实验；少年被送到昂热身边，也是迫不得已，被编绘记忆也是在他们的默许下。直至出现在飞仙、斩道将过去的自己斩灭，他认为与他们一切再无瓜葛，没想到他还会见到她。

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在乎，唯独乔薇尼，这个温柔又有些泼辣的母亲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

“啧，这可不像你啊。”段德打趣的说。他认识的灵宝天尊可是一个率性而为、一旦下定决心，那便是雷厉风行，轻易不会改变的无上天尊。

一个死板的老头。这是段德对路明非性格的总结。

“唉，走到那算那吧。”路明非叹了一口气。

“死板老头怎么变成了忧郁文艺青年了？”段德调侃的说。

“……”路明非没有搭理，只是望着那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出神。

……

长江三峡水库，古时的“夔门”。

“现在是公元2010年02月13日夜，中国农历春节，摩尼亚赫号在三峡水库下锚，江面安静，设备正常。今夜我们将执行青铜计划，我是船长曼施坦因，这是我此次出航的第十三次船长日记。”曼施坦因教授看了一眼腕表，拨通越洋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准备完毕，校董会请给我们最后的命令。”

“开始行动，并祝你们好运。”昂热挂断了电话。

“注定白忙一场啊。”昂热喃喃。

三峡下面的情况他已经从路鸣泽那里得知了个大概，哪里什么都没了，只剩一片水草初生的水底平原。

“还好报告这玩意儿我是最后的审核人。”昂热一笑。拉开抽屉，把桌上厚厚一沓文件放了进去。“再补充一些细节就oK了。”

远在大洋彼岸的众人并不知道他们此行的报告已经被昂热书写完毕，就差他们的签字了。

……

曼施坦因环视所有人，“你们都已经听见了，校长确认了。”

所有人都点头。只有路鸣泽不耐烦的举手说：“我只是个新生，是充当后勤的一员，下水对我来说太危险。”

“嗯，新生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确实有些欠妥。”曼施坦因点头，让路鸣泽留在船上充当联络员。

“今天我不能下水。”零举手。

“不方便？”曼施坦因上下打量零，“病了么，你看起来状态不错。”

“我大姨妈来了，所以不能下水。”零以零下两百度的平静说出了这句话。

“啊？”路鸣泽疑惑。

他可知道现在的零有多强，可以在哪个小道士手里撑上二十招，肉身强悍到变态，这还会有大姨妈？莫非……“雷娜塔”爱撒谎的性格觉醒了？

“女性的生理期吗？”曼施坦因一愣，“女性的基本权益还是要保障的。”

“咳咳，现在，陈墨瞳、凯撒、楚子航，你们准备换上潜水装。”曼施坦因拍手。

“本来楚子航是在上面接应你们的，这个位置本来是路明非的，可是他现在不见了！”曼施坦因带着情绪的说。

“是！”“好的。”“明白。”

三人向着更衣室走去。

“女士优先。”凯撒做出请的手势。更衣间只有一个，可这里却有两男一女。

“嗯。”楚子航也认同这个道理。

……

“就让我来打这个头阵。”

凯撒穿着特潜水服跃出摩尼亚赫号的栏杆，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发出“咚”的一声，溅起来的水花打在甲板上。

“这里有开口！”曼施坦因手里的望远镜敲着栏杆，显然对凯撒的私自行动非常不满。

“诺诺，子航，你们不要学他！从这里下去！”曼施坦因推开装成栏杆的门，示意二人下去。

“好的。”潜水服里传来沉闷的声音，二人迅速的下水，丝毫不像是背着几十斤潜水装备的人。

“注意你们各自的氧气表，大约能够支撑3个小时，足够你们使用。尤其是你！凯撒，不要胡来！”曼施坦因蹲在船舷边叮嘱。这个学生会主席有多喜欢逾越规矩他十分的了解。

“数据线，同时也是救生索，纳米材料的外层，一般是不会断的，如果你们意外失去了知觉，我们会用这根索子把你们拉回来。”曼施坦因拉了拉连在楚子航潜水服上的黑索。

“各位注意潜水服不要被划破，我的嘱咐就到这里。”曼施坦因站了起来神情肃穆的说，“不要出现任何意外！叶胜和亚纪能够活着回来是因为发生了奇迹，危机时刻请永远以自身安危为第一位。”

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光头在今日剖开了严厉的外表，露出里面柔软温暖的部分。

“祝你们好运！”曼施坦因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

“楚子航，诺诺，先前的报告里清晰的记载着三峡下面的暗流裂缝，地点也没有出错，为什么我们会毫无阻力的下潜八十多米，已经快要到九十了。”凯撒的声音透过微型对讲机传到二人的耳朵里。

“不知道，快要到指定地点了。”诺诺回答。

她是知道原因的，也知道长江底下的青铜城被路明非给平了，报告什么的校长已经搞定了，他们这次前来只是为了模糊校董会的眼睛。只是凯撒不知道而已。

“到了。”楚子航低沉的说。

“报告里的青铜城呢？”凯撒躺过长着水草的青石砖，借着潜水灯的光亮看着有限的范围发出疑惑。

这里应该是一片宏伟浩大的青铜浇筑的城市，现在为什么只剩下破砖烂瓦了？。

“不知道，校长给出的范围不会出错。在这里搜寻一下，看看四周。”楚子航的话透过对讲机传递出来。

“凯撒，从学生会那里分出点心神，去诺顿馆逛逛吧。”诺诺出言提醒。

三峡底下、活着的诺顿和康斯坦丁、大反差的校长……就连这次的行动目的都是在诺顿馆里得知的，凯撒一直是蒙在鼓里的那个，这让她有些不忍心也不想打破他超越不了路明非的现实。

路明非他不可能是混血种也不可能是龙类。她对现在路明非十分陌生，那片幽邃的星空、那团雾蒙蒙的丝线、那个……一言难尽的段教授让她的世界观受到了重大的冲击。

“嗯，我会的。”凯撒回应。他会在意诺诺的每一个要求，拼尽全力去达到。

“这是什么？”楚子航拖着一个长方形匣子游了过来。

“不知道，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肯定和诺顿有不少的联系。”凯撒说。

“给我绑在背上，保留足够的氧气的前提下，丈量这里的每一块青石砖。”凯撒下令。

……

“你们该上来了，在不上来氧气就不够了。”路鸣泽慵懒的声音出现在三人的耳机里。

“走吧。”凯撒打手势。

上潜的过程十分顺利，恰巧卡在最后一口氧气用完的时候破开水面。

“上来！”曼施坦因铺下梯子，扔下一根绳子示意众人上来。

“呼——那种孤独压抑的环境我真是受够了。”诺诺脱下潜水服，露出被泳衣遮掩住的私处，散着被汗水沾湿的红色发丝。

“教授，水底下没有青铜城，唯一的收获就是这个匣子。”凯撒把匣子轻放到地上，轻敲了两下，发出低沉的金属鸣响。

“很好，去洗个澡换回常服，船舱里为你们准备了属于你们的宴会。”曼施坦因俯身观察匣子，“这里交给我，一个星期后学院会给你们准备飞机，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

“很抱歉在春节期间让你们出任务，这是学院给你们的补偿。”

……

暖黄色的灯光在这个温暖舒适的房间里点亮。

身穿居家服的女人借助台灯的白炽灯在沙沙的书写着什么，一头性感的大波浪在暖色调的房间里格格不入。

“呼——”

女人放下钢笔长出了一口气，“明非啊，这些信你会看到的，对吧？”女人轻语，好像看到了收到信件高兴的跳起来的少年。

“差不多十年没见了。这么久了啊。”乔薇尼喃喃。

她把手伸向办公桌的一角。那里放着她这个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是啊，这么久了。”

“谁！”

乔薇尼一愣，随机身体紧绷起来，藏在桌子底下的格洛克17式9mm手枪瞬间上膛。

“我们上次见面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啊。”路明非没有在意乔薇尼的举动，只是自顾自的拿起了那张全家福。

“……”路明非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可能！”乔薇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格洛克不自主的掉落在地，快步走到路明非面前。

“真的……是你吗？”乔薇尼肆意的掐着路明非的脸，捏成各种形状，想要确认这不是某人在她的午餐里投放了少量的致幻剂。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