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抵达漠州

夜里，长春将人喊起来，好不容易喂了点汤药才睡下。

早上天才蒙蒙亮，长春准时睁开了眼睛。一整个晚上，她都不大敢休息，只得眯一会醒一会儿，时不时起身去看江伏虞的状态。

夜间江伏虞起了点烧，好在后面又消停了下去。

长春将江伏虞摇醒，从地上捡了一块木板绑在他的小腿上，想着能让他待会减少一点摩擦，少一些痛苦。

江伏虞很乖巧的坐在那里，看着长春收拾着东西。见她把火堆灭掉，将被褥卷起来抱到小车上，又拎着药包和瓦罐放好。每一个动作，他都没有错过。

待这些都做好后，江伏虞低着身子趴在地上，缓慢的移动着。因垫着木板的缘故，他除了觉得用力的时候牵扯到伤口会有些疼，除此之外倒还好，没有像昨日那样让人难以忍受。

今日长春没有在江伏虞身后面跟着。

她不想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她觉得，五爷也不太想让她看着。

她将小车推到路上，等江伏虞爬出来后，扶着他上了马车，帮他盖好被子。

看着天色，今儿个应是个好日子。天才初亮，白金色的太阳便露出了一节，暖色的光晕染在远处的山林中，看着挺不错。

长春收回视线，将布条在手上缠好，便拉着车子开始前进。

昨夜里才下过大雨，道路上又硬又坎坷，积水较多的地方也结起了冰。

外面的风不大，但是比昨日的还要凉。长春将头发披散下来，搓成一长条状围在脖子上，她的头发很长，围上个好几圈还耷拉出一小截 唯一不好的是，有些刺挠。

长春低头，小心瞄了江伏虞一眼，见着他整个脑袋都露在外面。

江伏虞的眉头又呈山川般皱在一起。

心想他应该是太冷了，长春伸出手，将被子往上面拽了拽，将他的头包裹住。

“要不，你把我扔在这里吧。”江伏虞拉住她的衣袖，不让她抽离。

长春微顿，扯着嘴角笑了笑：

“五爷在……说……说什么，咱再……走上几日……就……就要到家了哈……”

“再……等等……”

长春把他的手放回去，又转过身去继续拉着车。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方才五爷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小时候在老家门口捡到的小流浪狗一般……

看着可怜兮兮的，一双眸子里像是灌满了秋水，叫人好生心疼。

长春摇摇头，她怎么能将五爷比做成小狗呢。

……

就这样，长春拉了江伏虞整整两天多，才走到漠州。

好在近几天的天气都挺不错，只有早晨和晚上冷的厉害，正午的时候太阳还算暖和，拉着这么重的人儿，长春也不觉得冷，有时候反而热的直冒汗。

这一路上，她整整听了六七遍叫她扔了他这种话。

说实话，长春心里边挺不是滋味。

七八年过去了，漠州跟她记忆中的差别不大，用她的话来说，看上去还是破破的，旧旧的。

城门口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几个，都懒散的缩在墙角处偷着闲。

城墙上也不是这里少一块，就是那里破一处，看着岌岌可危的模样。一路上，只有漠州附近的树木少的可怜，甚至连枯草都没有几根。

进了城后，路两旁也没多少商铺，除了一间小药铺，就剩下几家卖杂货的。

跟长陵县简直是没法比较，那里光是药铺一条街都有上五六家， 还有各种书坊，点心摊和成衣铺子。除去店铺，街道上也到处都是小摊贩。

反见漠州，听着名字，不知情的人还道是多大个地方呢，殊不知亲眼见到，才知道竟是这番贫穷。

街上的人几乎是没有，偶尔遇上两个也都是穿着灰色麻衣的，瘦的跟乞丐一样。

这场面，她并不陌生，小时候这里便是这样。她在长陵县待了八年多，见着那里的繁华，和生态，都快要忘记这里的模样了。

穿过这条街道，再走上几百米，下了坡是几个小村庄。

长春靠着车子旁，站在坡道上朝下望去，几个村子都不大，一个村子也就几十户人家，零零散散的，若是外人见着定是分不清哪个是哪里。

长春一眼就望着了东边，低着头朝江伏虞道：“咱……马上就……到了哈。”

长春的唇边是带着笑意的。

她想，终于能有个安身的地方了，她和五爷再也不用漂泊着了。

说话间，后面走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长春担心挡着人家的道，推着车子往侧边挪了挪。

“小女娃，你是从哪里来的呀，咋的没见过你。”妇人长的很是慈祥。虽然脸上长满了皱纹，但是瞧着眉眼，像是个好相处的。

妇人很是热情，这个地方，极少有外人过来，她这些年只见着有能力往外面搬的，倒还没见着有人往里面进的。

“你是过来探亲的还是？”妇人拉着长春的胳膊，笑着问。

话到嘴边还未说完，便被后面的青年男人拽了拽。

见长春神情有些尴尬，男人朝长春拱了拱手，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妇人还想拉着长春说什么，直到看到她身后的推车上还拉着个人儿，才打消了念头。

俩人一心要帮长春将车子推下去，不知道是看着她一个小姑娘这么辛苦，还是因着方才耽误了时间不好意思。

年轻男人主动在前面替了长春的位置，长春便只好在后面跟着妇人掇着车子后方。

坡道并不长，正常人走下去并不困难，但是拉着个车子就不太容易，一个不小心控制不好就容易被车子推倒，若是运气不好，还能出上人命也说不定。

“小姑娘，你不晓得，前些年我们村子上就有一个女人，拉着平车去街上采买些货，回来的时候就在这个坡，跌下去……摔死了！”

“车子上还带着个孩子呢，没几岁，才顶着膝盖高，一起就这样没了！”将车推下坡后，妇人小声的凑到长春耳朵根说道，那叫一个吓人。

说着还伸出手，在腰下面，往膝盖上面一点的位置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