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临行前的告别
从京城出发到武昌，如果路上不出状况，不急着赶路，半个月就可以到了。
承琪的马队行进的速度极慢，姬无用虽不跟着去，但和皇上反复强调，一定不能走得快，即便在路上多花几天，就有可能让承琪多活好些天。
速度慢，再加上特制的马车，尽可能地减少颠簸对承琪伤情的影响。
承珞是不同意承琪离京的。
为了去湖北，承琪不得不进宫和承珞商量。
“端王承璟已经满十八岁，按老端王和皇上的约定，他是要去往封地的。”
承珞对承琪摆手：“承璟去就去，你跟着干嘛？”
“他年纪尚小，又久在京城，平时总在家中不出门，去了湖北，万一那帮子老东西欺他年少呢？皇上，这可关系到皇家颜面。”
承琪见承珞的脸色起了变化，继续道：“我去湖北，一来我是兄长送弟弟出京说得过去，二来收拾一下那帮人，给他铺铺路。”
承珞道：“还有三呢？”
承琪笑了：“这三嘛，皇上，紫星教的发源地就在湖北，朝廷清剿了这么多年总灭不掉，我们在京城离得远，他们下面做些什么未必知道啊。”
承珞叹了口气：“这紫星教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呢？之前朕都没听过。”
承琪正色道：“所以，皇上知道的事，是有些人想让皇上知道的，皇上不知道的，就是有些人不想让皇上知道的。”
承珞愣着，重复了一遍承琪的话，眉头锁了起来：“朕身为皇帝，却要被臣僚欺骗吗？”
“哪朝哪代的皇帝都是如此，只不过有的好些，有的情况更糟些。”承琪拍了拍手掌：“我知道皇上担心我，但一时半会我还死不掉。在死之前替皇上把紫星教清了，我也安心。”
承珞听了不由既感动又心酸：“朕满朝文武百官，竟没有一个贴心的。”
“他们拿的是俸禄，哪能和我一样了？”承琪笑着，承珞看着他的脸流了泪：“你瘦了。”
“我答应你多吃点。”
“朕恨不得跟着你一起去。”承珞起身走到承琪身边，他也立即站起，承珞将双手捏住他的肩：“承琪，朕等你回来。”
承琪点头：“皇上就在京城等我消息。”
承珞道：“你去看看清瑶，和她告个别，否则她知道你不辞而别会伤心的。”
景仁宫的小太监远远地见到承琪走来，立即跑进去通报：“贤妃娘娘，琪三公子来了。”
清瑶心突突直跳，忙将粉匣打开，对着镜子扑了些粉，又抿了唇脂，头发还没捋好，云澄之的声音已经传来：“娘娘，公子来了。”
承琪进门就要下跪，清瑶大声道：“不准跪。”承琪僵在那里不动，她柔声道：“你见我，不要跪。”
承琪笑着点头说“好”，却见她眼里亮光闪现，又是泪水。
“我挺好。”他安慰。
“宫外的一些传言我听到了，你却不肯和我说真话是吗？皇上也不说。”
“你怎么也去听传言了？”他让人都知道他不好，却不能让她知道。
清瑶上前拉他坐下：“我能听谁讲？只在这宫中，如果没人告诉我，我又能知道什么？”
“你很厉害啊，还能传诗给我。”承琪笑道，如果没有清瑶，庆临真要出大事了。
“这消息谁给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清瑶看着他：“宫里都安排妥当了，我常去其他皇妃那里闲聊，隆贵妃、艳妃，还有萍妃都有喜了。”
承琪舒了口气点着头，清瑶坐在他身边：“这后宫好几位皇妃都有了身孕，皇后她都去看望过了，她这次倒是挺开心的样子。”
承琪道：“皇后她也知道，皇上只有一个皇子可不成。她毕竟是爱着皇上的人。”
说完，承琪将目光转向清瑶，她告诉他的消息让他放了心，至少目前，皇后还不至于伤害她和其他嫔妃。
现在李韦如果不安份，皇后位子就坐不稳，孰重孰轻，以她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清瑶也望着他，他又似刚回京般失去血色的苍白。
她伸手去抚他的脸，他侧头躲过，她的手停在半空，眼泪如泉。
承琪收回目光不敢看她，寻思着如何开口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京城，或许，这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你有想过要我吗？”过了许久，清瑶轻声地问。
“我不能。”承琪双手抓着自己的衣服，垂头道。
“我问的是你想不想？”她不依不饶。
他的嘴唇颤抖，嗫嚅着几次想说，却没有声音。
许久，他终于抬起头望着她，眼里也是泪水：“清瑶，如果那夜我不去夏府，就不会把你弄丢。”他吸了口气：“丢了，再找回来已经太迟了。”
清瑶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在吴州的时候，倘若自己大胆一些，把颈上的玉环扣给他看，他会记得自己吗？如果他记得，还会似如今这般吗？
“这辈子，我给了你太多的眼泪，对不起，清瑶。”他咬着嘴唇，强忍着哽咽：“下辈子，下辈子我把所有的笑都给你。”
“我不要下辈子。”她哭着，泪水冲刷掉了她刚才抹上去的粉，咬破的嘴唇流出血来，比口红更艳：“我等你回来。”
“你不去吧，不舍得，去了吧，更不舍得。”坐在马车里，望着失魂落魄的承琪，玉奴叹着气：“没想到你还会被情所困。”
“如果人没有感情就好了，不会思念，不会痛苦。”承琪撑着腮，望着小书桌上的几封信，红着眼眶。
玉奴撩了自己额上的发，轻声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见承琪眼睛更红，他停了唱，转过话题：“为啥不告诉周雨竹周耀祖死了的消息？”
“我离开京城，周雨竹他会去找顾加笑，周耀祖死了，他不会不管，一定会跟着去湖北。”
去湖北，承琪带着罗军和唐巴山，把顾加笑留在了京城，为此顾加笑闹了好几天的别扭。
“小王爷吩咐过，我一刻都不能离开公子的。”顾加笑把承琅抬出来，如果他不跟着，或许再也见不到承琪了。
承琪劝他：“喜儿快生了，她更需要你。而且在京城总要有一个我最信任的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让罗军留下来，反正我不离开你。罗军功夫不如我，万一有事谁保护你？”
“明有罗军和巴山，暗有黑燕子和陆毅，荆州还有薛彪和陈兴在，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关键是京城，那些需要盯住的人，将来要做的事，都得靠你啊。”
承琪说的都是实情，虽然他知道此去湖北可能回不来，他也不舍得离开顾加笑，但比起要做的事，分别是必然而且必须的。
“公子，”顾加笑见无法挽回，只得道：“我不在你身边，你得听他们的话，好好睡好好吃。”他哽咽着说不出话，罗军道：“顾哥你放心，我看着公子。”
承琪拍了拍顾加笑的肩：“我答应你。京城那么多事都交给你了，等喜儿和鸣翠生了，给我报个喜。顺王那里不能疏忽。另外，张家人都由你支配。”
玉奴已经带顾加笑去见过所有在京城的张家人，他们听他的指挥，否则只有他一人顾不过来。
顾加笑使劲点着头，同时抽着鼻子。
承琪深深地望着他：“加笑，京城的一切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