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苟舍心：说梦

抱着小昭的尸体，萧毅久久不肯放手。

周全去拉他，见他脸上满是泪水，不由诧异道：“这个人和你一点关系都没，你怎么为他哭？”

萧毅哽咽着：“我知道他和我没有关系，可不知为何，我这里好痛。”他用拳捶着自己的胸膛。

清瑶望着他的表情，心中不是滋味。

这个萧毅和小昭是一点交集都没有，可他表现出来的悲痛完全像是有着多年的感情。

她看到的，就是承琪落泪的样子。

难道他的脑海里有了承琪的记忆，连情感都会变得和他一样？

如果都和他一样了，他会变成承琪吗？

清瑶的心砰砰地跳。

不！他再怎么像，终究不是承琪。

独一无二的承琪，怎么可能有人替代？

她转身对思玉道：“思玉姑娘，多谢差人来报信，你先回王府去，等下端王就回去了。”

思玉知她是太后，早已慌得手脚无处安放，听得她这么一说，立即屈膝行礼：“奴婢遵命。”

紫竹林离城太远，清瑶带着周全先回去找人，顺便让周全将思玉带回端王府，只留下萧毅一人陪着两具尸体。

呆坐了很长时间，萧毅才起身将泪抹去。

他不知道自己莫名的悲痛从何而来，或许是听了小昭所说的过去，那也是别人的故事，与他何干？

当小昭死去的一刻，他的心就像被剜了一样疼。

那是至亲之人离去的痛，就如当年看到父母被杀一样。

我不可能是他们口中的承琪，为何这感觉却是这样的真切？

他望着小昭的脸，原本就比常人白许多的脸，现在浮上一层灰色。他的口中流着黑色的血，想必是将毒药藏在牙中。

他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心？为什么不把话讲清楚？找魏晨却杀了他的干儿子？要杀这个人容易，为何还要把端王牵扯进来？并且杀了他的随从？为何到幻影楼去？

从假冒端王府的人开始，到假冒端王本人，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一个又一个疑问不断地涌现，特别是他的临死前所说，“不要涉险”这句话，一定还有另外的原因。

萧毅上前，在小昭的身上摸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支金簪子，几两银子，一个银盒，还有一封信。

银盒他不敢打开，怕又是迷药，先将信展开，只短短的几个字：“东三丈，再往南五丈，地下一丈。”

这像是一个地址，他看不明白，只得先将信放回原处，把小包包好塞进自己的怀里，又上下摸了一遍，没有其他东西。

他转到假端王那里摸了一下，除了一些碎银子，倒是有一个很奇怪的小铜鼎，只有手掌般大小，他也收好，同时扯下了他腰间端王的玉佩。

坐在石凳上，托着脑袋东想西想，不由迷糊起来，似睡非睡地做了一个梦，周全带了一帮人回来了。

后面跟着进来的人将地上两人抬了出去，竹林外面的驴车上放置着两口棺材，周全道：“那个……姚……太后，让我们把他们葬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清瑶，没想到自己一个小老百姓，居然和当朝太后在一起共处，而且这个太后还没有架子。

周全凑在他身边：“真没想到太后她很好相处啊。”

萧毅没睬他，只是沉吟道：“小昭死前唱的曲，你有印象吗？”

周全思索着：“你这么一说，还真在哪里听到过。”

萧毅道：“这是一曲男女间的情歌，他是个太监，为何唱这个？”

周全摸着下巴：“是啊，而且还在死前唱。”他突然一拍手：“听说琪三有断袖之癖，会不会和这个太监有一腿？”

萧毅斜着眼睛望他，像是看个怪物。

周全道：“难道不是？我说的是琪三，不是你。”

萧毅摇头：“肯定不是这样的。”

“不管了，先回去再说。”周全问棺材铺的伙计：“这要葬哪里啊？”

伙计答道：“这下葬需要地，要找当地官衙签下葬令的，这棺材先放义庄去吧，等你们拿到下葬令才能入土。”

周全咕哝了一句：“真麻烦。”却也只能听伙计的，将棺材先停放在城南的义庄里。

回到住处的萧毅直接来到清瑶的房前，小眉见他来，道：“娘娘在屋里，好像不太开心。”

萧毅道：“你进去和她说一下，我找她有事。”

小眉进屋后不久出来道：“进去吧，不过我提醒你啊，她真的不开心。”

跟了清瑶一些时间，小眉比之前会察颜观色了。

清瑶见萧毅进门便问：“我们到之前，小昭和你说了些什么？”

萧毅行了礼，回道：“说了些他和琪三公子的旧事。”不知为何，他对她恭敬起来。

清瑶微微点头，承琪并未和她说过与小昭之间的事，她望着他，突然有些妒忌，在他的脑海里，他知道承琪的事可能比她多多了。

这些属于承琪的记忆，她多希望她可以与承琪共享，而不是另一个人。

萧毅缓缓开口：“我想请太后再给我扎针，我的毒还没有去除干净。”

他害怕哪一天毒性发作，万一对清瑶做出不轨之事，砍他的头事小，怕是把周全都连累上。

清瑶取出针包，在他身体的穴位上刺进去，随着针的深入，皮肤上渗出黑血。

果然仍有毒。

萧毅望着流出的黑血，庆幸之前清瑶已经帮他去除了一些，否则那晚不会那么容易地就平静下来。

清瑶的目光落到他脖子上，轻声问：“脖子疼吗？”

萧毅道：“皮外伤，没事。”过了一会他又道：“你曾经也受过伤。我见到过，有刀架在你脖子上，在一家酒楼。”

“在梦里，你是旁观者，还是亲历者？”

“亲历者。很多事情，都是我看到并且参与的。”萧毅垂头：“梦里的我，就是他，他……并不快乐。”

清瑶听他这么说，眼泪刷地一下冲了出来。

萧毅继续说着：“我以前，虽然一直想要找到杀害父母的仇人，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最近的日子我总是会哭。”

他转过头来望着她：“你们两个，经常哭吗？”

“他小时候，应该是很开心的。”清瑶不去擦泪，“大概，我是个不祥之人吧。”

“遇见你的时候，他好像就不开心，梦里，你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萧毅的眼睛望着白墙，那里好像折射出梦里的场景。

见从穴位流出的血已经转为红色，清瑶将针取下。

她仔细地看出萧毅的身体，他的皮肤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完整地像新生婴儿一样。

她望着他的左肩窝，承琪在那个位置有贯穿伤，他的后背还有一条由上及下的刀疤。

再好的修复术，能将如此严重的伤疤去除吗？

以清瑶的医术，她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