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愁梦思：多虑

太后半夜去了公子的房间，小絮和小眉没有跟去，小眉悄悄问小絮：“太后娘娘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

那个公子她可知道，冲进莲花堂把大师暴揍一顿，小眉认为他的脾气不好。

小絮道：“不让我们去肯定有原因的，我们是下人，只听主子话，其他的别管。”

“可是下人也得保证主子的安全啊。”小眉撑着下巴，“我总觉得那个公子会打人。”

“他敢打太后？”小絮伸手在她鼻子上一点：“那他是不想活了。”

“真没想到，姚公子居然是太后，还这么年轻漂亮，又温柔，我要是个男的都喜欢了。”小眉笑着，“能在她身边服侍，我小眉不知道哪里来的福分。”

小絮道：“是太后，不能有一个男人喜欢她，她也不能喜欢任何一个男人。”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她深夜去男人的房里？”小眉也道：“万一……”

“万一个啥啊？”小絮又坐了下来：“我们没跟去，啥也不知道。”

小眉不解道：“可以这样？”

小絮戳着她的额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小眉沉思道：“我想着，还是去看看吧，万一……”

“我说你怎么死脑筋呢？”小絮摇头：“你要在宫里活着，就得听我的。”

小眉不管她，拉开门就要出去，见清瑶缓步回屋，立即迎上前：“小眉见过太后娘娘。”

清瑶摆摆手：“明个起我还是穿男装，大家叫我姚公子，不准再喊太后了。”

小絮也急忙上前扶她：“您要不再睡会？”她仔细地辨别着清瑶的神情，心中暗自猜想。

清瑶进屋将外面罩着的斗篷取下，交给小眉道：“今夜之事，谁也不准提及。”

两人立即答应，小絮向小眉偷偷眨了下眼睛，清瑶瞧在眼里并不说话，只解了外衣躺到床上。

小絮放下帷帐，两人退了出去。清瑶闭着眼睛无法入睡。

萧毅的梦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吗？

边关吃紧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解决的。

当年承琪的谈判换来了十年的太平，但两国关系不是永远不变的，现在瓦剌内部发生的争斗波及到本朝，自然不能让他们危害到百姓。

萧毅说去荆州途中再次中了迷药，被人带到了驿馆外面。连陈兴这样的查案高手都着了道，不知何人所为。

只是，这些人想通过他来告诉她什么？

之前萧毅并未做过关于瓦剌人的梦，而且，他还能说出和承琪一样的想法，清瑶不敢确定是他自己的思想，还是承琪通过某种方法放入到他脑中的。

在清瑶的心里，发生在萧毅身上的一切都是由承琪所为，这是她的直觉，没有任何理由，她坚信他在某个角落注视着她。

这几年虽然没有天灾人祸，经济有所复苏，但朝廷并未增加税收，国库依然吃紧。

制造武器需要大量的银子，接下来，她要前往贵州找到张家财宝来充盈国库。

只是这张家财宝具体的埋藏地点却无人知晓，除了颍瑷只有承琪，所以，萧毅就是她和承琪之间的纽带，她不能放开他。

虽然答应回来扮演承琪，但他依然时刻地跳出角色确认自己不是承琪。

她知道他心中的混乱，她自己何尝不乱？但如果他不把自己真正当做承琪，怕是很容易被人识破。

陈兴能一眼看出他不是，那么即将到来的顾加笑也能，所有他当年交往过的人都能，这出戏就无法演下去了。

怎样才能以假乱真？

清瑶辗转反侧，萧毅也无法入睡。

梦里的情形让他心情激动，一直生活在内地，虽不富裕却是安定，边关环境恶劣不说，战争一起，死伤的都是双方的百姓。

自己失去养父母的痛苦犹如刀伤般长在心上，那些死伤的士兵哪个没有父母子女兄弟姐妹？

死一个人就是毁一个家。

和清瑶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本来就在他脑海里的，说出来连自己都吃惊，从未接触过战争的他如何会有这些主意？

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和行事方式和梦里的那个人接近。真的是拥有了他的记忆，也就拥有了他的智慧？

望着屋前的树木山石，端王的房间在他的左首，房间一片黑暗，想必睡得正沉。平王的房间的后院，和清瑶、承珏的在一起，远处有护卫在走动。

深吸着空气中春天的花香味，不知为何，记起了祥云鹅梨的味道，他的心头一跳，似乎在木屋的时候也闻到了那香味。

那个他没有看清的女子，为何会来替他解毒？她会是出现在幻影楼的仙姑吗？她舍了自己只是不想让他死吧？

但这柳幻影却是真真可恶，迷药就迷药，还下个春毒，幸好清瑶会用针导毒，解了余毒。

如果这一切都是想让他来扮演承琪，那他该做些什么？又要引什么人出来？如果一切都变得和承琪一样，他会失去自己吗？

无论如何，他都替代不了承琪。

他心里清楚，他知道清瑶心里也清楚，包括他的哥哥和姐姐。

但除了他，还有谁能做这件事呢？

捡到玉牌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承琪紧握玉牌含泪将它放在被中的样子。

谁都以为承琪心中不接受他，只有这块玉牌才透露了他的心思。

刻上麒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承认并且接受了承?的身份。

萧毅把玉牌捏在掌心，他感觉到承琪与他的连接，通过梦，通过记忆，通过这块玉。

不知不觉，他的泪流了下来，心里充盈着酸楚与激动。

他像是一个流浪许久的孤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那一根维系生命的血脉，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天下，只有他，可以成为琪三公子。

天亮之前，萧毅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没多久就听见屋外似有人在吵闹，睁开眼来想起身在王府之中，便急着起身开门查看。

吵架之人是石彪和陈亮则。

石彪的三个兄弟也帮着他一起和陈亮则争辩，五个人正吵得面红耳赤，见他开门，石彪立即道：“公子，我等要替公子去遛马，这陈侍卫偏说不可以。”

萧毅望向陈亮则，他是宫中侍卫，定知不能遛马的原因。

陈亮则拱手行礼道：“回公子，这马不是不能遛，而是不能在此刻遛。”

萧毅也好奇，问他：“为何？”

陈亮则道：“昨天武昌府衙送来的一匹马，刚驯完还不熟，不能靠近，我怕他们几个会惹了那马，所以想等驯服了熟悉之后再由他们去遛，他们几个偏说能搞定。”

石彪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几个曾在宣化的驯马场待过，这马我看了，是匹两岁多的蒙古马，对我们哥几个来讲，就是小菜一碟。”

萧毅想起鬃毛飒，便问：“马在何处？”

“后院马厩之中。”

“去看看。”

众人来到马厩，一匹四肢粗短结实的黑色骏马正仰着头嘶叫。

它不如鬃毛飒那样高大威猛，但它酷似琉璃一般的眼睛望向萧毅的时候，他的心头一震，而它竟然停止了嘶叫，安静地望着他。

一人一马四目相对，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