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养残生：坟前

站在铁龙镖局大门前，萧毅抬头望着承珞的御笔题书发了呆。这个逝去的前皇帝身体里流着的血和自己有一部分是一样的。

身体中猛然涌起一股热血，冲击着心脏，他转身望着街道，两边林立的商铺，来回忙碌的人群，萧毅的眼里迸出了眼泪。

“琪三公子大驾光临，老妇有失远迎。”李夫人在丫鬟的陪同下来到门前，萧毅急忙转身回礼。

李夫人的头发几乎全白，她的脸色灰暗，神情黯淡。见了萧毅眼中闪过了丝光芒，瞬间又消失。

铁龙镖局的房子比之前的大，生意做大之后，李一儒又将周边的几座院落买了下来，现在镖局的镖师近百人，总揽着云贵地区的押运生意。

“只可惜，你李大哥没有福分啊。”李夫人抹着泪：“我这老婆子一个人活着真没意思，要不是两个儿子还在边关，或许还有相见的一天，我早就不想活了。”

萧毅瞟见了她刚才眼里闪过的光芒，她把他当作琪三，把他当作希望，当作救命的稻草，可是他……能帮她吗？

他安慰李夫人：“夫人别太难过，相信李大哥在天之灵会保佑大家的。”

李夫人勉强笑了一下：“琪三公子，我家菲儿没福气，错嫁了人。”说着她又哭了：“她爹就是恨自己没有好好地查查王家，把她给害了。”

“这不能怪李大哥。”顾加笑也安慰她：“李夫人，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救了李小姐吗？”

李夫人摇头：“之后镖局派了很多人去查，也没有查到。那王家来人说的有模有样的，我们就信了。”

聊了会，萧毅提出要去拜祭李一儒和李菲儿，李夫人便让管家带他们前去。

李氏父女的墓在贵阳西郊的黄龙岭，面对朝阳湖，也算是个风水之地。

萧毅和顾加笑随着李管家沿着山路走来，石彪几个在后面护卫。

李菲儿的坟前摆放着一束鲜花。

“有人来过？”顾加笑立即四处张望，萧毅弯腰捡起花，花上还带着露珠，十分新鲜。

“李管家，谁会来拜祭李小姐？”萧毅拿着花问李管家。

他摇头：“不会啊，李家的人只在清明来，这除了李家还会有谁来？”

“加笑，刚才上山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萧毅想起在上山路上，曾经有一个年轻人从山上走下来，见到他们还往边上靠，给他们让路。

“快追。”顾加笑一挥手，石彪几个快速地朝山下跑去。

李管家面露惊慌：“公子，有什么不妥吗？”

“李管家，刚才山路上遇到之人，你不认识吗？”

“我哪认识了？谁啊？”李管家摇头，萧毅将花放到墓碑前，直盯着李管家的眼睛：“你就真的不想说些什么吗？”

李管家躲避着他的眼睛：“我有什么好说的，只是管家而已。”

“李大当家对你怎么样？李家两位公子对你又如何？”萧毅声音并不高，李管家却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公子，真的和我没关系啊。”李管家指着李一儒的墓碑：“当家的对我好，我怎么会对他不忠呢？”

石彪和乔六扭着一个年轻人走来：“公子，人带来了。”

此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浓眉大眼，身材粗壮，上面穿着对襟短衫，下面是直筒长裤，脚上蹬着草鞋。

他扭动身体挣扎着：“为什么抓我？”

萧毅朝他一笑，石彪和乔六松了手，他捂着手腕望着萧毅：“你是什么人？”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李小姐送花？”

“我没有。”

萧毅走近他，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抬起，将他的手掌对着自己：“我刚刚看了花，花上有刺，刺上有血，你的手指扎破了。”

那人脸色发白：“是我送的，又怎么地？犯王法了吗？”

萧毅放下他的手摇头道：“送花不犯法，杀人可是犯了重罪。”

听他这么一说，石彪和乔六立即又将此人的双手扭到背后。

顾加笑疑惑地望了眼萧毅，他是从哪里看出这个人杀了人？他杀了谁？

“你不仅今天来送花，且经常来。李小姐的坟前除了新鲜的花以外，还有些枯萎的花瓣。李大当家的坟前满是灰尘，但李小姐的坟前却十分整洁。”

萧毅盯着他：“你就是那个救李小姐的人吧？这么巧，居然被我撞见了。”

跪在地上的李管家吃惊地抬头望着那人，眼里露出了凶狠。

“既然你就是救了李小姐的人，李家到处在找你，为什么不去李府跟他们说？”

那人眼里浮上愤恨：“我一个铁匠，哪有资格向李家提亲？”

“铁匠？”萧毅上下打量着他：“的确，你的手掌中都是老茧。你叫什么名字？”

“赵耜。就是农具的耜。”

萧毅点头，耜，他很熟悉。

赵耜救了李小姐就回家了，后来听说李家人到处在寻找救李家小姐的人，他也曾心动想要去李府，但随即又听说王家的人去认了此事，李家还准备将李小姐许配给王家。

他退缩了。

王家是有名的乡绅，家中还有很多产业，哪是他一个铁匠可以比的？李小姐嫁到他们家，总比嫁给一个铁匠好。

他没有把此事告诉任何人，只在心中默默祝福李小姐。

“可没想到，那姓王的畜生竟然折磨她，简直不是人。”赵耜目中要喷出烈火来。

萧毅提高了声音：“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我没有，杀他们的是李家兄弟。”

萧毅点头：“也是，只不过跳河救了一个女子，为她杀人确是不可能。”

“你不懂。你根本不明白当她在怀里望向我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愿意为她去死。”赵耜眼中的愤怒淡去，换上的是满眼的柔情。

“她的身体柔软而灼热，她的脸蛋是那样的美，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他的眼神愈发迷离起来。

随即他又变得愤怒：“但那个畜生，不仅不珍惜她，还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他伸长了脖子，大声地叫着：“他们该死，他们都该死。”

“叫什么？”顾加笑喝道：“你为李小姐做了什么？在坟前送花，就能帮她了吗？”

赵耜垂了头，与李管家互望了一眼，两人都不说话。

“回去吧。”萧毅往李一儒的坟前行了礼，大家顺着原路下山。

顾加笑轻声问他：“这个人不用一直跟着我们吧？哪怕他就是救李小姐的人，也没什么罪，何况我们也不是官府。”

萧毅放慢了脚步，轻声回答他：“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么多年来没有找到的人，偏偏我们运气这么好？”

“公子，我发觉你怀疑一切。”

萧毅停下，望着远处的朝阳湖：“我脑中的那个人，他总是对我说，凡事多想一点，多想一点就好。”

顾加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挺拔的身材，宽厚的肩膀，那不是承琪的背影，他是瘦削的，有时候还会有些佝偻，那是因为他的伤时时会痛。

他从来没有见过承琪健康的样子，他多希望眼前的公子就是承琪，可如果承琪永远不会再回来，这个人能和承琪一样，守护好皇上和天下的百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