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师生之斗
“太师傅,觉得这茶如何?”承琪笑盈盈地望着李则简,他喝了一口点点头:“不错。”
承琪放下杯子,笑道:“这茶,是贵州进贡的,我在贵州喝了,顿时觉得京城的茶差多了。”
他盯着李则简:“太师傅知道为何同样的茶,在不同的地方喝,差别会很大吗?”
李则简问:“这是为何?”
“因为水。贵州的水是天然的山泉水,京城的水质差得很。”他用茶盖轻轻地捋着茶叶,说道:“同一种茶,不同的水就冲泡出不同的味道。”
他对李则简扬了扬眉毛:“就如同样的一件事情,不同的人办就会有不同的结果一样。”
李则简呵呵一笑:“承琪啊,你喝茶也能悟出道理,不错。只可惜我年纪大了,不像你年轻,可以到处跑,喝不到贵州山泉泡的茶了。”
“我这身子骨,估计也不能跑了。”他低声叹了口气,“太师傅,承琪若死了,烦请太师傅给写幅挽联。”
李则简连连摆手:“琪三,你这是什么话。”
“生死这种事,和年龄没有关系的。”承琪望了一眼花架前的凳子道:“比如我的婢女,不就给歹人害了吗?”
李则简沉声道:“我听说了,不过,我相府里的一个下人,昨夜也被人杀了。”
承琪眼神一挑:“哦?居然有这事?”
“你不知道吗?”李则简啜了口茶。
承琪摇头:“一直在府里没出门,还没有人告诉我呢。谁这么大胆敢杀李相的人?”他想了一下又点头:“不过,有人连皇上都敢害,杀个相府下人算不了什么。”
说罢,他漆黑的眼睛望着李则简,观察着他的反应。
李则简眯起了眼睛,也盯着他,道:“皇上已经三天取消早朝了,也不见任何人,公子,到底情况如何?百官皆惶恐啊。”
“太师傅,皇上赏了你丹药,你服了精神看上去却挺好。”他语气加重,李则简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暗道不好。自己当初察觉丹药有问题并未服用,现在反倒给琪三抓了个把柄来嫁祸。
“蒙皇上赏赐的官员可不只我一个,欧尚书也得了,似乎精神也不错。”
承琪脸上浮着笑,眼神却冰冰的:“太师傅,你觉得这丹药有没有问题啊?”
李则简一时无法接话,这小子,他在心中暗骂,果然难搞,话语间处处下套,一不小心就要上他的当。
沉思片刻,他回答道:“医药这方面,我是不懂,倒是可以问问欧尚书。”
“皇上身体有恙,让他多养几日。您是三朝老臣,朝廷首辅,朝中的事有您管着,皇上放心。”
这小子真是话中有话啊。李则简喝了口茶道:“这茶凉了,不好喝了。”
“我帮您倒水。”承琪拿起茶壶站了起来,李则简摆手:“不喝了,老朽坐久了身子累,要回府了。”
承琪伸手扶住正在起身的李则简道:“我送您出去。这些天要辛苦太师傅了,皇上有您在就放心。”
李则简颤颤巍巍地走着,道:“我的家丁被杀,请琪三多留心。”
承琪淡淡地道:“太师傅,这事刑部会管,我婢女的事,也由他们在查。那刑部,一定会全力查的。”
李则简心中暗叹一声,今日来平王府与承琪一斗,自己竟然完败,真是后浪推前浪。
只是这小子,怎么还不死?
送走李则简,承琪站在花园的水池边,背负双手望着池中的锦鲤出神。有几条鱼窜出水面又落了进去。
他想起小时候在太子府,看到太子妃的猫在水池边伸爪摸鱼,他直接将猫丢到了水里,惹得太子妃哭了好久,但承珞没有责备他,只是对他眨眨眼,示意他去给太子妃道歉。
只一个拥抱,他就把太子妃逗笑了。他也曾听到下人在私底下议论他,说他年纪虽小却充满心机。
那时候小,不知道心机是什么,长大之后,他依然不知道心机是什么,只知道他天生就会想得多一些,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心机,那他的确是有。
李则简来的目的很明显,现在对付他一点都不吃力。太师傅老了啊,承琪在心中感慨,从三岁到十岁,他在太子宫中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也在李则简的教诲之下饱读诗书。
人生的路,走着走着,就由师生变成了敌人。
他不由轻叹一声,天上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随即一声霹雳掉了下来,他顺着声音望了望皇宫的方向,那里蓦地冲起一片红光,映亮了天空。
“公子,太和殿着火了。”不多会管焱跑了过来,承琪站着没动,狂风吹来,大雨倾盆而下。
“公子,快进屋啊。”管焱又叫,过来扯他。他仍是不动,只望着火光冲起的地方,大雨帮了忙,火势逐渐小下去。
“你要不要进宫去?”
承琪摇了摇头,太和殿烧了可以重建,但皇上若是有事,却不能重生。
“姬先生回来了没有?”他问。
“还没。”管焱道:“你能不能进屋?等下感冒了又得加重伤情。”
承琪这才转身随管焱一起进了书房,身上已然湿透,管焱拿起脸盆架上的巾子帮他擦拭,喊人去取衣服,准备洗澡水。
散开头发,管焱问:“簪子呢?”
“给顾加笑做聘礼了。”承琪见他神情,笑道:“等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去吴奇那里挑。”
“我不要。”他脱去承琪的长衫,搭在椅背上。
“这两天让你陪着玉奴去看戏班子,他有选中哪个?”
“一个都没。”丫环拿来了整套干净的衣服,管焱接了道:“赶紧泡个澡去去寒气,泡好了正好睡觉,昨晚又没好好睡。”
承琪道,“他没看上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他也不说,就说不喜欢。”雨依然下着,但比刚才小了。
洗过澡,换上干净芳香的衣服,承琪举步往玉奴房里去。
玉奴正支着下巴坐在窗前发呆,闻到香味,知承琪进来,也不理他。
“那些戏班子你都不喜欢?”承琪问。
“不喜欢。”他冷冷地说道:“我若喜欢了,你就赶我走了。”
“我不能在王府里养戏班子。”承琪站到他身后,望着窗外的石榴树,树上的石榴花火一般的红,被刚才的雨打了,落了一大片。
“养我一个行不行?”
承琪笑了:“不行,你吃太多。”
玉奴转过身站起来,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我能吃多少?若把平王府吃穷了,也算我玉奴本事。你找借口能否找个合理些的?”
“你若不去唱戏,怎么能出名?你若没有名气,皇上怎么能知道你?皇上若不知道你,你怎么能进得了宫?”
玉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承琪嘴里说出来的,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会让我进宫?”
承琪轻笑道:“你若不进宫,张家人又怎肯放过你?”
“你怎么知道?”他喃喃地。
“明的暗的,不是你们惯用的手段吗?你入京是明,但暗地里,来到京城的,至少也有十来个人吧?”
“张海涛已经失败了,你若不成,他们就会替你们做。”
“所以,你需要我去替你拖延时间。”玉奴顿时明白了。
“你愿意的,是吗?”承琪微笑着,声音温柔。
玉奴想了想道:“你能不能保证一天来看我一场戏?”
“不能。”
他生气地推开承琪,坐到了床上,盘起了腿:“那我不去。”
“我若今天答应你了,以后做不到,你岂不是又要骂我大骗子?”承琪笑着走到床边,弯腰凑近他:“三天看一场是可以保证的。”
玉奴撅起了嘴,闷闷地不说话。
承琪在他身边坐下,道:“快告诉我选哪个?我还得花银子去买呢。你好好唱,赚了银子还我。”
玉奴一听,伸出双手勾住他脖子将他拽倒在床上,同时身子一转翻身骑在他腰间,手掌捏住他的肩道:“信不信我捏碎你?”
“不还,行了吧?张家这么多财宝,你却是个小气鬼。”承琪没好气地道。
“张家的财宝又不是我的。”玉奴冷冷道:“老实告诉你,我不知道财宝藏在哪里。”
“张锦华用来买通官员的财宝哪里来的?”承琪不信。
“她的那些个东西哪里来我不知道,但神湖底下肯定没有财宝。”
承琪直愣愣地盯着玉奴,神湖底下没财宝他猜到了,但其余的话是真是假?玉奴知道他的心思,松开他也躺了下去,道:“只有神君才知道财宝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