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恶梦

寝宫中，承珞坐着默默流泪，他不知道为何承琪今日的态度会如此反常，以前那么依他，今天却似讨厌般地躲着他。

是自己哪句话伤到他了？

定是说了那句庆临是他和清瑶的孩子，至此之后他的神情就不对了。

他是恼怒自己冤枉他了，但那个时候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有怀疑过吗？皇后和他说的时候，他笑了，可是事后，这句话总会冒出来，浮上他的心头。

他肯定庆临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孩子，但清瑶和承琪的感情呢？这么多年，他一直将她藏起来，而他这个皇帝却不知道她在哪里，每次要让她入宫，承琪就反对，他为何反对？虽说是担心皇后将她害了，可是，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还有其他原因吗？

他是皇帝，他不得不这么想，谁让你承琪长得这么好，又这么聪明？天下女子都喜欢你，清瑶为何不会？

从小看着承琪长大，他深知他的脾气禀性。让他成亲也是试探，他越是不成亲，承珞越是怀疑。他的身子是清白的，但心却未必。他的身子是为她守的。

承珞在心中暗道，承琪啊，朕没有你聪明，却也不是傻瓜。

可是，若让朕选，朕还是会选你的啊。你才是朕的最爱。

清瑶，她是朕皇子的母亲，她的样子，朕都快记不得了。这些年过去了，她还如当年那般美丽吗？女子的美丽也就那么几年，后宫的嫔妃，当年哪个不是花般的模样，现在呢？

你怎么不懂朕的心呢？若没有了你，朕如何去应付这满朝的大臣，去对付这虎视眈眈的瓦剌人？还有一大堆的麻烦事，为何朕对你好，你却如此冷漠？

承珞哭了很久，等再见他，一定要将心迹向他表明。正想着，孟巍进了殿，承珞抹了泪，哑着嗓子问：“承琪可曾回了？”

“回皇上，送到平王府了。”

承珞叹口气：“是否面色难看？”

“正是，开始还不愿意坐轿，被顾侍卫绑了坐上去的。”孟巍抬眼看承珞脸色，皇上和公子又闹别扭了，这回好像挺严重呢。

他记得他们吵架，时间最长一次吵了三天，还砸了许多东西。

俗话说“夫妻间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这皇上和公子，就像夫妻一样，有时如胶似漆的，有时又大吵大闹，但吵归吵，吵过之后就又好了。

可是今天不同，不吵比吵架更可怕，皇上和皇后就不吵架，但他们的关系，谁人不知啊。

孟巍心里嘀咕，又不敢多说什么，见承珞不再说话，便退了出去。

承琪被顾加笑按在热水里，他今天已经洗了三次，但顾加笑说什么也得让他出了汗才准起身，他干脆闭了眼靠在桶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似乎承珞走来，把手按在他额头道：“承琪，别怨朕，如果你是朕，你就知道朕的难处了。”

他想睁眼，但眼皮如铅般严重，怎么也睁不开。承珞接着道：“朕不久后就要归天了，朕说过要和你同穴，在这个世上，朕最爱的人是你，等朕归了天，你要好好辅佐庆临。”

他叫着：“皇上，皇上。”

承珞冲他一笑，突然化成一阵青烟，围绕着他的身子盘旋，逐渐消散。

他大叫：“皇上。”

顾加笑冲进来，见承琪面色潮红，嘴唇发暗，紧闭着双眼却不断喊着“皇上”，他立即上前将他抱出水桶，皮肤上的热度不知是水的温度还是他的体温。

他将他放到床榻之上，用巾子擦了身子，盖上薄衾，感觉他像是在梦靥，他推他，喊他，想唤醒他。

但承琪仍是闭着眼，口中喊着“皇上”并不醒来。顾加笑不由紧张起来，想了想，他叫来了姬无用。

姬无用把了脉，掰开嘴看了舌苔，又翻开眼皮查看：“怎么让他淋雨了？”顾加笑苦笑：“我进不了宫，谁知他如何不打伞就走出来。”

“这雨下得邪。”姬无用道，“他本就发烧，这邪雨一淋，体内正邪相交相战，他这身子哪抗得住？”

“不是说婆婆治好他了吗？”顾加笑问。

“似乎是好了，但有时候，也保不准脉象是假象。”

顾加笑挠头：“这脉象还有假的？”

“自然。医学上有很多难以解释的现象，人本身就很复杂。”姬无用望着承琪道。

“现在怎么办？”

“让他睡。”姬无用道：“任何药都是外力，他需要自身将这股邪气压下去。”

“和这雨有关？”顾加笑觉得不可思议。

“有关，也无关。”姬无用指了指承琪的胸口：“和这里有关。”

晚饭时，清瑶发现承琪并未来用餐，便问：“公子还没有回来吗？”一早就被叫进宫，天都黑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罗军和云澄之、何一博对望一眼，都摇头，清瑶放下筷子，承琪不在，她没有心思吃饭。她不知道现在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最好的结果是永远不要让他们进宫。

庆临被承琪安排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由刘子询陪着，还有两个江湖好手保护，据说那个地方，是在地下，除非知道所在，否则即使站在地面上，都不知道地底下有人。

承琪曾忧心地和她提过皇上不去后宫，这并不代表皇上独喜欢清瑶，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在子嗣的问题上多花费心思，他将希望放在庆临身上，这给清瑶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她自然不知道承珞真正的想法，她只担心着自己的将来，雨一直不停，她的心像雨一样潮湿。

草草地吃了饭，路过承琪的房间，却见屋内有灯光，她一愣，不由上前敲门。

门内传来顾加笑的声音：“谁？”

“是我。”清瑶道，“加笑，公子回来了吗？”

他迟疑了一下，道：“公子今夜在宫中不回了。”

“那你开门，我进去和你说话。”清瑶没带伞，雨虽然小，但站在雨里，不一会儿身子也湿了一片。

“娘娘，有什么话明天说吧，今天不便。”顾加笑拒绝开门，清瑶问：“公子不在，你为何在他房间？”

“公子吩咐的，请娘娘理解。”

她歪着头想了会，便道：“好吧，明天公子回来了请告诉我。”

“好的。”顾加笑应道，屋里的灯火熄了，清瑶在门前站了片刻，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声音，便举步离开。

顾加笑一直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听她走了，不由松了口气，回到承琪身边，摸到他的脸，仍是滚烫，他叹气道：“可千万别烧迷糊了。”

承琪真的烧迷糊了，在梦里，承珞无数次到他面前，又化成青烟飘走，一次又一次，他伸出手去，明明碰到他了，他却消失。

他哭，他叫，承珞只重复着那句话：“朕不久就要归天了。”

你明明已经快好了，明明是我要先死的，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你我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承珞摸着他的脸，“承琪啊，朕与你相依为命。可是，我们生在帝王家，就不能像普通家的孩子那样，我们的命啊，从出生起就定好了。”

“承琪，朕生要和你在一起，死仍要和你在一起。”承珞起身，“朕说的话，向来算数的。”

“皇上。”承琪仍是叫，他的胸脯起伏，呼吸急促，顾加笑听了，将胸口的锦衾往下拉了拉，碰到他的身体，湿湿的，他不由低呼道：“出汗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