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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苍山雪见,周至流年

彭迟提起篮子,只见其中却是一青,一黑两条尺许长河鱼,面上顿生喜色,立即提篮上岸赶回家中,路过周衍道所处,轻扣门环,周衍道现身开门,彭迟立即献上篮子说道:“师傅,今天有鱼吃了。”周衍道瞧其开心,问道:“虽然有鱼,你可会烹否?”彭迟回道:“会一个醋蒸河鱼,等会要去打半斤醋,弟子先将鱼放在水缸之内养着,这样才能保证新鲜。”周衍道点头说道:“好,再去买点肉食。”便从身上掏出一枚银钱,彭迟连连摆手道:“师傅留着吧,上次你借我购进米粮的银钱还有剩的。”

有心感谢,于是躬身一鞠,周衍道作罢,又问道:“那好吧,你手艺怎么样?”彭迟面色微苦道:“就会煮个粥吧,其他的还未试过,不过我记得当年我娘亲确实很厉害,所以来我家吃饭的人极多,我爹还说以后开间馆子的。”思念感伤心痛,过往如雪寒人,彭迟情不自禁低头看鱼,忽然抬头笑道:“师傅不用担心,我去问问人该怎么做。”他渐渐跑远,周衍道缓缓松了口气,心道:这孩子执念太深,害人害己,好在云开见月明,推己及人却是苦笑起来,暗骂:他看清了人,却看不清自己,回身见园中檐下那苍翠苗条的翠木,他心中一定,回屋将自己所学一切编写成册,读书与学习皆是缺一不可。

下了一日暴雨,院中水缸之水已经积满。其中枯死的原是彭迟爹爹从一处水潭之中移种的金莲花起死回生重焕生机,三只清脆绿枝,从水中浅浅探出,实则这几年彭迟也在给水缸注水,不过人小力微,这水缸也确实奇怪,今日没有注满,明日必然少去五分,但这几年倾盆暴雨也有数次,也未见其满。彭迟未做多想将两条看上去几乎快要窒息的河鱼倒入水缸之中,彭迟锁上门立即就去了风来客栈,这两条鱼在水中喘息这,亦是浅浅探出脑袋,远见彭迟离开,许是想做饱死鬼竟然啃食起金莲花新发的清脆绿枝,各食一枝,最终只剩其一,这一青,一黑双鱼,如醉倒一般,侧身浮在水面之上,鱼嘴一开一闭,青鱼吐出白雾,黑鱼吐出黑雾,循环流传,唯一那根翠枝,在这黑白生息之中,如梦如幻,一梦十年,百年,万年,缓缓而长,然后分支各生,双鱼清洗于水中逐戏,翠枝之上已经有金色莲花骨朵生出。一花一世界,应景无尘埃。处在千万里外的陋仙谷,冼象池中九朵七彩莲瞬间枯萎,数十属国气运大减,惊得宗门之中大乱。

周衍道正捧杯食茶,只见眼前金光一闪,随手一丢,急忙出门,却见彭迟园中金圣仙罗之光大放,顿时一惊,飞跃入院,所见如此,更是大惊失色,想也不想,立即施展相目神通,结印,筑灵格将水缸锁入空位之中,顿时面如白纸,气喘吁吁,坐在园中椅上,无力动弹,如此找寻金光的众人没了线索,一哄而散,远在嘉元城渡口待船渡河的祝小枝心有所感,俏丽望向小镇方向,她头戴素玉簪子,一身白衣,面容清秀,脖子纤细洁白,气质高洁,同是待船之人都自惭形秽,不约而同与她腾出一片清净所在,她凝望许久,被旁人一句“船来了”带回俗世,终是一笑,宛如花开。

而彭迟到了街道上,径直前往风来客栈。因突逢大难,许多人家塌了原本尚可遮风挡雨的屋舍,但一家人的生计来源还是在此,除了许些人家念着破而后立的决心直接去往嘉元城或是其他繁华大城开始新的生活,部分人暂在亲眷家族暂住,待到自家物资重新垒砌,剩下还有十几户人都住在了店里,而这些人家仔细遍查,顿让人细思极恐,皆是跟随在张牧星身后那些孩童之家,他们大多从遥远之地而来,在此繁衍生息不过两三代人,早已经不被之前宗族认可,所有的生计全在此地,无奈只能暂住风来客栈之中,终是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他们孩子虽也跟随张牧星,家中的光景也就一般,根本无法和肖志和,林鉴这些人那纸醉金迷的家境相提并论,现在又遭逢厄难,自是不允自家孩子跟着张牧星每日出去胡闹,先帮衬家里起一落脚之处,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风老掌柜许睦昨日去了嘉元城,打听得知乃是去往嘉元城购置货物数日方归,许睦为人和善厚道,却是家门不幸,住在店内之人在其离开之后,皆是担心不已,果不其然前脚老人刚去,后脚新人上台,就把每日三十文的客房钱改成了四十文,较平日高了十文钱。彭迟未至,已然听到里面吵吵嚷嚷之声,到了门口,只见那些镇民和部分村民和店中伙计还有许芷露以及父亲剑拔弩张的情景,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彭迟大致猜到前因后果,轻叹一声,不愿多言。

看热闹那人群之中便有张牧星与刚刚养好伤的林鉴二人,瞧见眼下热闹林鉴不冷不热的模样问道:“张大哥,你那媳妇在人堆里面呢,你不出手?,再不出手你那媳妇就要被那帮黄泥地瓜的货色给欺负了。”张牧星皱眉看其一眼,说道:“人傻成这样,无药可救了,我们看看热闹就行了,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了,我看你最近好像和我有些生分了?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去砸彭迟那贱种屋顶瓦片被打伤,嫌大哥我没给你出气啊?”林鉴戏谑道:“这不过是小事而已,哪敢麻烦大哥啊,不过大哥也要努力啊,不然除了我和肖志和,就没人跟着大哥了,毕竟这次房子塌了的都是大哥的小弟啊。”张牧星闻言低头沉吟,忽地抬头一笑道:“那你以后就不必跟着我了,我本来孤家寡人一个。”林鉴神色古怪问道:“是吗?既然大哥如此说,小弟就却之不恭了。”张牧星满脸疑惑望着却见林鉴忽然拾起一块石头朝已露出行踪的彭迟猛地掷去,好巧不巧,看热闹的人众出现推搡,将彭迟挤出,那掷出的石块落在另一人脸上,被打中之人惨叫一声,吓得众人连连退后,仔细一看,却是一名少年,他抬起头捂着左脸,那指缝之间渗出殷红献血,眼中杀意如刀望着林鉴,林鉴皱眉思索之间,祸事再起,有数名衙役装扮之人在人群外喝骂道:“让开让开。”张牧星嘴角含笑瞧过去,只见那几人推搡挤入人群之中,看到捂住脸颊的少年,皆是脸色大变,为首之人身着新做的衙役服饰,赤红面色,他急忙上前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属下来迟,公子恕罪。”为首衙役身后数人跟随闻言得令,毫不犹疑跪地之后异口同声道:“公子恕罪。”那少年喝骂道:“跪着干嘛?扶我起来,把那个朝我扔石头的人抓过来。”红脸衙役大声应道:“是,公子。”他起身上前扶起少年,回头大声吼道:“把那人给我抓过来。”林鉴见衙役气势汹汹而来,面上浮现恐慌之色,未及动作两个衙役已分立左右提着林鉴赶回去,彭迟见成了这般,面露微笑,从人少之地离开,张牧星更先一步离开,两人同时从人群之中分离而出,同时扭头大量对方一样,同时一言不发欣然离开,只留下终于开口求饶的林鉴慌乱声:“我,不是,我爹是林记米店的老板,大人饶命啊。”风来客栈之中那些争吵与风来客栈外相比不过是小打小闹,终于因的此事让风来客栈的争执平息下来,两人顺坡下驴,渐渐也安稳下来。

彭迟离开风来客栈,径直去了凤来客栈,镇子之中有三家客栈,风来客栈,凤来客栈,仙来客栈,客栈牌匾皆是老杨头书写。彭迟仔细打量仙来二字,可叹未有收获面露悻然之色,只好进入其中买了两个荤菜打了一壶水酒,回去之时他轻哼小曲,只见有人陆陆续续来回进出,四处寻找。他面露疑惑之色,途经几人身旁,终是低头未能询问。打开院子门,一眼即见周衍道头发花白坐在园中的地上,彭迟立即惊慌起来,手中的物事随手一放,扶起周衍道颤声问道:“师傅,你怎么了。”周衍道刺客脸色苍白,馒头的黑发依然全数变白,面容添增几丝苍老之态,周衍道摇摇头,说道:“扶我回去休息下。”彭迟背不起他,只能用尽全力搀扶将他送回住所之中助起躺下。周衍道虚弱道:“带我明日恢复一些再同你说这些事,不需要担心。晚饭就不必叫我了。”彭迟强自镇定道:“是,师傅。”给他盖上被子,慢慢退出屋子,四顾园中,唯有苍山雪见,似那年华流逝。

回到院中,彭迟收起荤菜和水酒,待明日给周衍道。做了今日主食还是米粥,之后便心绪不安,面上挂着悲苦,因的忙碌让人忘忧,他收拾起了院中的杂物,只是忍不住朝院子之中一处不住望去,半晌方才想起,那地有个水缸,缸内有父亲从外边移种的叫做金莲花的水花,还有一黑,一青两条河鱼,彭迟顿时露出恍然之色。周衍道该是不会将这水缸搬到别处,如此可能只剩将其封印在空位之中,那水缸之中发生何事,且归回之时那往来人群,一切都是必然,彭迟坐在椅子上望着那空地之上沉思。

一夜无言。转眼已天明彭迟早早醒来,立即安排饭食热了昨日买回那些荤菜,翻找一只略小的篮子将之装入带走,开门一看已是太阳高升,急忙出门。正是暖阳晒的行人醉,早起春风带笑回,一路之上便见这一地人影渐多,人声渐沸,让着本就人少的偏僻之地如死水鱼汛,热闹起来。侧耳窃听,原是那些那府衙新任官吏借钱给了房子被毁的那些人家,让他们在原地建房居住,却并非直接给钱,而是垫付请工和石料的钱,而彭迟所居这一域原本有些房子无人居住,因的昨天这些人家在风来客栈闹了一场,即使老掌柜及时赶回,致歉说和,到底众人明白人在檐下,难免受气,既然如此索性给自己留点自尊,如今一大早已经大半人都暂住在此。

彭迟环顾四周只看到一个身着黑袍官服的人,他却是刚从周衍道所处面挂轻笑离开。周衍道目送身着官服那人远去,回头朝彭迟招手示意他过去,他立即赶去,进了院中只见和之前那般一样四季分明,彭迟情不自禁好奇道:“师傅,这位大人找你何事?还有那位大人也能看到这落雪,细雨神造之景吗?”询问之间,他将酒菜取出,放在桌上,给周衍道盛了米饭,周衍道端正坐立,接过饭碗竹筷,方才说道:“此人是从州府分派下来的官吏就是这一片地方的主宰和父母,倒有些眼力界,昨日他儿子在风来客栈店门前被米粮店的林家小子用石头砸伤了,他去时见了牌匾之子,所以今日随便过来看看,至于他能看到的不过就是一个沧桑无力之人和一座破落庭院而已,有些东西不是谁都能看到的。不过他很有意思,想我也帮写一副丹青,说了一件事我却是无法推辞,看来我现在只剩一个月时间了,真是太短了。”彭迟见周衍道一副时不待我的遗憾神色,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低头慢慢持着东西,面上却是洋溢出向往神色;这肉食荤菜陡然美不可言。周衍道察觉微露苦笑,所幸给他送了一筷,彭迟感动不已谢道:“谢谢师傅。”周衍道抬起酒杯,观酒色,品酒香,轻吃一杯,遗憾道:“差太多了。”彭迟忽地心中一动问道:“师傅,你喜欢何种美酒,弟子一定给你老人家带回来。”周衍道闻言一怔,但见对面端坐少年目光炯炯,有自己过往身影,正是同道中人,齐心同德,周衍道摇摇头道:“你有这个心,我这个做师傅的自然高兴,但是传道受道都是同道,为师希望你千万不过要分执着。所谓话说三分,事做七分,这样放才能有余地。”只见少年低头沉思,抬头目中光华已收敛三分,只是疑惑依旧问道:“请师傅告诉我,师傅最喜欢的美酒为何?哪怕这件事弟子只能做成三分,弟子也愿意去做。”周衍道忽的一笑,自觉所托不错,当下忆道:“这天下没救,当属陋仙谷的春洛酿,相门的百日烧,还有云浮罗宫的天子进气酒最佳,无论哪一种的酿造之法都是绝密,为师当年也怀疑是不是人间之法酿造而出,尤其是那天子进气酒,平白给我涨了三层筋骨,你以后有可能的话,就给我寻点就三种酒,放在我尸身旁边就好。”彭迟狠狠点头,一时无语。

用过饭食,彭迟收拾过碗碟,周衍道示意他依旧端坐对面,待其安坐好,周衍道缓缓解释道:“昨日之事,我大致也不清楚原由,只是见有金光闪耀,便立即就赶了过去,到了院中看到那水缸之中有一朵圣金莲花,为师也未做多想就把那水缸和其中的金莲花给映入空位之中封印,为师乃必死之人,所以那怕出手夺取也不能起死回生,平添境界,而你的话,若是修行未达到武道七层大致实力抵达大乘境界,那你连回都不可回来,不然取出金莲,不过是端出宝器送人而已,如果没有这件事那你留在小镇却也无事,而现在,你是非走不可了。”彭迟立即明白其中道理,他点头应下,随即问道:“师傅,那我该去哪里呢?去你的家乡那牛家村可行。”周衍道未料到彭迟还会提起这一茬,笑道:“这个看你了,不过现在远山国和大离战乱不休,可能会有些麻烦,尤其是边境之上,一定要万分小心,至于你何时去,为师不不强求,记住,做事七分,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但万万不可过多就是。”

彭迟听闻得周衍道所说,心中如悬石落地,顿时松了口气,回忆这段过往,周衍道初时还有一年可存活天地,而今只有不过一月,话中明里也罢暗中也好都在暗示彭迟离开小镇,虽然难懂其中原由,但其是却未有错,否则在此处一直无非都是被人轻贱的无关之人,实在有愧父母生养恩情,只待师傅离世,自己便会真的离开,今日周衍道虚弱无力,依旧需要歇息,彭迟安排他休息后,方才离开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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