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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现世异灭,梦中怪来

彭迟瞧了眼已然不在害怕的庭院和红墙,向前面中年衙役,勉强微笑问道:“这位大叔,请问还很远吗?”衙役听在耳中立即面露不喜,平日人们见其皆称其“捕快大人”,被人称呼大叔虽然显得亲切,却少了几分威严,他轻哼一声道:“在这衙门所有人都需要以官府安排的名位称呼,你也需叫我一声‘捕快大人’,知道了吗?”彭迟恍然道:“原来如此。”却是又问道:“捕快大人,那我们里县尊大人居所还远吗?”中年衙役回道:“不远了,过了这个院子就到了。”他心中疑惑,使得轻易便显露心中所想:县尊大人怎么会接见这么一个小孩子,不过片刻即将这等疑惑抛之脑后立即神色威严,转过二堂到了正堂,县尊大人梁恭文已然等候在此。彭迟看到梁恭文顿时阴沉着脸,见到他来方才回过神来,无奈苦笑,挥手示意那中年衙役退下后,指到一张椅子对彭迟说道:“坐吧,此事虽然是我有违誓言,却是另有原因。”彭迟默然倾听,梁恭文当即说起昨日之后发生的一切。那中年衙役回到府门前值守,眼看人来人往,有些神游天外,渐渐看到黑暗之中星空之彩,正欲靠近,整个星空一阵摇晃,斗转星移飞星暗度,让他目不暇接,只觉得恶心不已。忽然身子从星空之间落下,立即看到漆黑的石板,他惨叫一声,本能护住脑袋,整个人撞到街道石板之上,忍不住吐了口鲜血。吓得周围众人围拢过来,方才正是梁恭文带彭迟出府,看到中年衙役,有些奇怪让右边站立的衙役将他唤醒。两人见此奇异诡谲之事,面色皆是惊异不安,彭迟生出退却之心,见县尊大人不避行人灼灼目光,不畏言者纷纷议论,俯身查看其中情形,开口吩咐先行之事后需之项,顿时心生坚定,帮着一起,三人将中年衙役抬入院中。众人终是论出个自信病结,那中年衙役得了癔症,眼见没了热闹,纷纷散去,却也兴致高昂。

那中年衙役虽然受伤却也脱离困境,眼见另一衙役和县尊大人,之前那少年小心抬着自己,本想说话,一开口竟然咳出鲜血,却也到了衙役住所,将其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之前已经派人去找大夫,梁恭文让其安心,于是说道:“先别说话,安心修养,好转之后再说。”中年衙役点点头,忍不住还是嘶哑说道:“谢大人。”如此一番另彭池沉默深思,这中年衙役彭池不怕,只是害怕这不曾踏足之地,却到底是人,感怀恩德乃是必然,喜其相近,厌其相远,日后喜厌太多,必不学此人这般。深思如渊,忽然被人拉回,抬头一看,只见梁恭文正收回手,转而看向那受伤中年衙役道:“祁隆,有话对你讲。”彭迟看去见被叫祁隆的衙役略有气色,欣然说道:“捕快大人,你好好歇息。”祁隆微微愕然,苦笑点头,却什么都不说了。梁恭文默然看着祁隆,目光深邃,转而对其余两人吩咐道:“我们走了,你们照看一下,好好歇息歇息。”两人齐声应命,三人一同离开。

小镇东面数十里外,天冲山中有一古亭,位在山腰之间,夏日云深雾绕,冬日皑皑白雪,皆不过此亭,有君子颂至:止上,便为人称之‘止上亭’,今日天朗气清,风清气顺,有一年老道人与攀高远眺学子众人讲经论道,学子十一人,各有所求,各有欲知,都是道中之道,真内求真,年老道人和蔼可亲,一一应答,待学子众人继续登高望远,年老道人缓缓转身面朝北方,眼中有青色火焰腾腾燃起,县衙之中幽深院子白昼之下星光灿烂,斑驳红墙横浪翻滚,却是凶邪现形,道人目中青火所见必焚,两个异类皆未发出一声哀嚎,竟已被焚做虚无,顿时县衙之内存正驱邪。那年老道人熄灭眼中青火,脸色瞬间苍白,坐在石刻凳子之上歇息好是一阵方才面色如常,自言自语道:“这都什么东西啊,既然要依靠天冲山镇位压制他们的邪性,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到这的,看起来,这个小镇子得多花些心思。”收回注视之光,忽然轻风拂过,落于他耳中便是清晰二字道“多谢”。年老道人面色一变,随即伸出左脚轻轻一踏,千里之内言必闻,动必察。其中所有亦如釜中之鱼,难逃其中,各个宗门太上噤若寒蝉,处处险地之主小心翼翼,年老道人一一看过却是毫无线索,只好收了神通道法,召开一片行云缓缓而去。行云高过止上亭,攀上虚空巨如山岳那云峰,老道人回头轻易即见一行学子在攀高,忽然大笑直向天穹,一尺难胜一尺,情不自禁走了很远,终究再难寸进一步,原来自己亦是釜中之人。

走出府衙原本围观人众早已散去,唯留空荡街道寂静安宁。梁恭文有感南方而来异样目光,侧身打量,却未有所获,彭迟不明所以跟着看去,却见有老人在止上亭歇息。两人一人无奈,一人惊奇。回转依旧,黑石街道深邃如夜,梁恭文视之不喜,便向彭迟问道:“贤侄,这街道石板铺设时选的就是黑石吗?”彭迟低头思索,偏厚抬头说道:“并非如此,晚辈记得我家那边的就是白色的,时间太久了,所以踩成了黑色。”梁恭文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只见彭池忽然面色欣喜,梁恭文面露微笑问道:“怎么突然开心起来,似是记起什么吗?”彭迟点头笑道:“祝晓枝她家巷子那边的地面石板就是白色的。”梁恭文恍然点头,一脸好奇,随后邀约彭池一同前去,彭迟确也无事便一同前去,路上行人或多或少,瞧见少年引着着县尊,或是猜测县尊吩咐少年引路,一时之间议论纷纷,终究还是得出自信结论:县尊大人吩咐少年引路,少年还是从前少年,只是谁都没忘,他给县尊引路。人来人往于黑石街道,却已不记曾经白石道,梁恭文见那些冲其毕恭毕敬,对这少年议论纷纷的无辜众人,面露苦笑,问道:“贤侄你没事吧!”彭迟摇头恭敬回道:“大人,晚辈没事,习惯了就好了。”梁恭文又问道:“你师父说你会离开小镇,不知你如何打算。”彭迟毫不迟疑道:“此事我已答应师傅,必然就会去做,在等待只怕遥遥无期,不如今日便就离开,只是还有两件事放心不下,就是家中还有些米粮定然带不走的,二来就是家中的屋子,我要想将其封印起来。”梁恭文点头道:“不错,离别之前需要将值得珍惜之物妥善保存,那米粮,老夫以市价购之,屋子的话。那块地老夫帮你丈量之后给你开具地契,不过只有五十年内时效,你必须在五十年内在回来重新开具证明。”彭迟谢道:“多谢大人了。”路途少年问前路如何,大道贵人回依旧莫要失望。如此同至此道尽头。

巷弄不陋,青黑瓦白石路,人人整齐,衣冠整整,无物不齐,牌楼左右题有对联:左右正齐,正衣冠,齐圣人君子;前后思贤,思德失,贤大道归一。梁恭文笑道:“写的一般,不过志向好远。看上去这牌楼似乎建成不过数年,不过这笔法苍劲只有有一股柔力,如池中幼蛟,在字意河间游走盘旋,巍巍大景,壮哉。”彭迟听闻如此,仔细看去,终是摇头叹息。天地生万物,万物各有高低,青竹见志节,野草看坚韧,所见所长不同。梁恭文见字知其可养意,养力。彭迟知其难成符也。两人各有所思,思忖之间有笑声道:“梁大人说的不错,这对联上不纯熟,但是大气,而其中有我家孙女养了一条文运有蛟,原本是她从河边寻到的一块蛟龙之骨。不过年岁久远已经化成石头,小枝雕刻成笔,将它放入其中,指望有一天时间真能有蛟龙现世。”梁恭问神色一喜,朝缓缓走出院落的白发岣嵝老人,拱手施礼道:“见过祝老先生,你这孙女,我在大玄京城已如雷贯耳,只可惜未赶上小姐离去,否则定要快马加鞭,赶来见上一见。”祝姓老人摆摆手不值一提道:“大人客气了,不过一个不漂亮的小丫头而已,名不其实,名不其实,哈哈。”彭迟面带恭敬之色,眼神之中满是笑意,梁恭文却是苦笑一声道:“老先生这似贬实褒的手法,真是太拙劣了,还不如痛快承认了。”

祝姓老人哈哈一笑,侧身让道一边,于中门旁对两人说道:“大人请进院小坐,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梁恭文拱手冲其笑道:“那就叨扰了。”回头却见彭池手足无措,忍不住苦笑道:“走吧。”彭迟闻言低头面露羞愧,祝姓老人审视彭迟,恍然笑道:“小友不必如此拘谨,这天底下只要有德之人便有礼,如果小友自问有德那边是有礼之人,所以勿需苛求过多,一些身外物可以慢慢而求。”彭迟细细咀嚼其中真意,忽见出门玩闹的那条大狗,此刻摇尾吐舌,如见欢喜之物围着三人打转,彭迟不由一笑,躬身伸手摸了摸它那柔顺皮毛,眼神一亮。因的周衍道曾说过相法需快,武道慢行,此刻涉及德与礼一般,有礼之人未必有德,有德之人终归有礼。彭迟毫不犹疑对祝姓老人感谢,周衍道说不明白的事情,老人并未说的明白,却已经使得彭池清楚。老人忽然说道:“我孙女走前给你留了点书。”梁恭文闻言面带好奇,却未曾开口询问,彭迟满脸惊奇问道:“老先生,说的是我吗?”祝姓老人抚须点头。三人进祝家之中,眼见十数人各自忙碌,喂鸡喂鸭,抄书录本,洒扫庭院,人人皆行事有风度,看的两人啧啧称奇,皆于心中感叹万分,路过无一人不问安行礼,眼见每一人皆自由随和,彭迟因而想起杨老头说过文章圣典压身,只是他们却是全无半点,情不自禁称颂道:“气象外显,气魄内存。”祝姓老人与梁恭文具是一愣,远在万里外有骑驴少女一笑,缓缓道:“善能教化,以观后效。”

院中清茶几许,因的清淡苦涩,而后回味好甜,最得少年中意,两人皆知其中缘由,不做此多余之谈。事后以茶画天地纷纷色彩,少年则幻然云梦泽渡舟。不曾醉入酒香中,却在茶味中沉醉。梁恭文和祝姓老人皆摇头轻笑。

少年梦醒睁眼,便立身骸骨高山之上,左右浓雾漆黑如墨,阴鬼邪祟隐匿踪迹哭嚎呐喊,吼声阵阵引波涛百丈,彭迟摇头嗤笑因其知晓自己前一刻尚在祝家院中喝茶,下一刻便坠落地狱,实在匪夷所思,且他心怀希望。是而勇向前行,仔细打量这分割深渊狱海的白光,两层海间相距五十里,之间皆是骨头,奇形怪状,大如山岳,小如拇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路所见至骸骨皆是有头有脚,十分完整,举头望去,只见一条白线笔直挂在头顶,却是难以触碰。时光流逝无形,阴邪汇聚成影,彭迟脸色终于难看,朝自己前面奔去,似如弱小幼兽终于害怕奔命,两层黑气之中的哀嚎之声骤然高涨,彭迟脸色一白,险些吐血,恍惚之间突然看到人影模样一物似盘腿打坐,细看果然是一人正盘腿端坐于一个巨大如山岳的骸骨之上,那人闻声而起,临空而立,身后有一道黑线,如蛇般扭动,彭迟只看一眼,立即吐出一口黑血,却也看清那人面目,便是一惊,当即跪下恭敬道:“弟子彭迟拜见师祖。”那人看着于地而跪的少年,面露和煦微笑,此人正是仙境一胜宫那位祖师——易胜子。

易胜子于一层天中一胜宫中长存不知多少年之久,异于一层天万神呵护万物生长,开智生灵。众神虽有猜测始终不知其意,天地之间万物生长与其无关,剑存何意?却不知在一殿之中万剑争斗,却是十善行十恶举融合,万般法则吞噬,终于成了其背后的黑线,初始无法随心掌握,一胜宫被夷为平地,众神皆知却不敢前往其中查看,易胜子对此却是一笑,以黑线如针刺破点点界面封印一层层上上而去。一路之上因其威势之巨,十二层天仙神死伤无数,方至第二十三层天,此处却是有一尊远古异妖镇兽镇守其中两者缠斗不休,易胜子一剑荡除五十里内的魔邪雾气,只是也未重伤异妖,方才明白,为何说过一胜宫不过百代,第一百代其实就是第一代,无奈只能躲避一处,将彭迟唤至此处。易胜子落到彭迟面前,只看一眼,顿时皱眉,彭迟因果丢失大半,天地律令遍布周身,错一步便是烟消云散,即便行无错,路途依旧艰难,易胜子露出无奈神色,扶起彭迟却将一道因果无形施加其身,拍一下彭迟肩头笑道:“把你拉入这个地方,吓到你了吧?”彭迟点头又摇头,说道:“初时是极怕的,现在看到师祖又不怕了。”随后疑惑问道:“师祖把弟子找来,不知有何时安排,弟子一定尽力。”易胜子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情定然是骗你的,你也看到了,此处称为绝境亦是毫不夸大,老祖我之前让你以德行事,而我们这一道,终究是有些不同的,这确实不能告诉你,以后你就是一胜门的第一代人。”彭迟听完面色又是一楞,如周衍道临终遗言一般,顿时忍不住悲伤问道:“师祖,你也要走了吗?”易胜子点点头道:“这天地生而不易,却是一颗颗棋子一般,只是我已经无力将这棵棋子蕴养成一枚杀棋,我们所做的是对是错,只是想自己能安心活着,而非下棋之人可断,你的前辈说过茶祺一味可通禅,无论如何,一路上你都要多些手段,多看一些事情,多事少接触些人,因为,算了,你慢慢感受吧,多的我无法说太多,我安排了一些事情,希望你别。”尚未说完,忽然地面震颤,威势之大,将刚刚那高百丈的异兽头颅亦震起百丈落地已成一堆骨末,百里之内皆成沙漠,彭迟被易胜子抓住衣领飞提空上,眼见此境,吓得已然忘语。彭迟朝前面看去,只见一座山移动而来,他低头一看,只见脚下多了一道白色细线,依然不知攀至何等高出,而黑雾之中匿身至妖魔诡异比之地上更加邪异,蠕动的触手,许多张被剥皮的人脸在一个缺了头颅的身躯之上,彭迟脸色惨白,直欲作呕,而那越来越近的巨山,终于显露出五十里可见的容貌,却是一个下半身尽是哀嚎的人和畜类的焦炭堆成的巨大山岳山岳之上却是一截黑色的巨大蛇躯,还有几只粗短的细爪,却也是有千丈之长,彭迟脸色惨白,恐惧加身使得颤抖不已,无意看了眼易胜子,只见他满脸嫌弃,顿时神色羞愧,低头不语。

那座焦尸堆砌的巨大妖邪忽然说话道:“易胜子,你终究还是要认命,你本意是不错,只是还不到时候,我知道你一路来看到许多妖魔成神,心中鄙夷,哪怕是我这和你实力相当的,你也看不起,但是天地有自己的谋划,不能按着你的想法而来,不然情景只会更坏。”易胜子沉吟道:“天地嫌我生的太早,我自然无话可说,哪怕我是第一个成就道神之人,也不能脱离天地的掌控,不过我对你等的鄙夷依旧不会变,尸山。”原来这座焦尸堆叠而成的巨大妖魔,名作尸山,彭迟此刻面带骇然之色眼中却多是疑惑,在非恐惧,亦有一丝悲伤。其中之苦,何人能知。尸山话音传来道:“既然如此,你就在此兵解,有我在此,你也闹不出什么风波大浪。”易胜子冷哼一声,提着彭池落于地面之上,此处只剩白沙漫漫,哪有昔前嶙峋不平。彭迟泪流满面,强忍哭泣使得一张脸难看至极,尸山话音却道:“想不到,兵解之前你说了这么多,不过如此一来,你和这小东西就有因果关系,你是谋划好了许多事情,希望你能成功吧!”易胜子抬头皱眉望其片刻,缓缓道:“那就多谢了。”尸山无言,目送易胜子于微风之中散做灰烬,尘土飞扬,一点不留,而其身后黑线笔直留在原地,如人名树影,混活无数岁月,终究该留下让人记住的痕迹。三人剩两人,此刻方才是最可怕之时。彭迟瞧着眼前诡异之物,面露视死如归之态,浑身却颤抖不已,尸山弯身低头,其势如不周山崩,彭迟瘫坐地上,浑身已冷汗连连。尸山咧嘴一笑,露出宛若深渊一般的巨口,里面既然是无数人首蛇身模样的诡异之物充做牙舌。彭迟终于忍不住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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