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处地温情,百节多事
彭池转头看着李三,只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当日在门前旁观众人欺辱自己的师傅,观人如观潮,潮去潮生而已,与己无关,他有些愤恨,依旧忍住不语,李三不言不语,最终的结果,那两个当着彭池的面也只是嘴上骂的欢,却未真的动起手。临走前站的近一些的健硕男子看了彭池一眼,思索离开,彭池坦然一笑。李三笑道:“谢谢了。”彭池一笑问道:“就没想过反击吗?”李三轻叹一声,问道:“换做你是我该怎么做?”彭池思索片刻道:“自然是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见到我都害怕了。”随即又说:“这也是不妥的。”李三笑道:“我处身尴尬之地,无论怎么都没有任何好的办法,唯一的解困之法应该就是离开此地,另寻他处,只是家人暂时不愿。如果贸然起了冲突,无论哪一方受伤,都不好,而且也让原本一家人离心那就更加不该了。”彭池抿嘴把思绪一理,应声道:“确实如此。”又问道:“那这也非长远之法,总不能一直如此?”李三笑道:“当然。儒家君子曾有两名弟子,一人看似有天资,却懒惰狡猾,一人愚笨却刻苦,最后有天资之人被君子口衔天宪化为朽木,看似愚笨的弟子却能继承文脉道统,所以说君子有量,更不用说我这等市井小民。”彭池嗯了一声,也不在追问,两人一起回到村中。
这段时日彭池想了想还是将《万法倥元剑经》传给林珑,一切由她慢慢琢磨,以她的见识自然比自己没头没脑的胡说八道要可靠,自己还好不容易晋升武道三层,教人不过授业解惑,但是他真不希望林珑以后和人拳脚相向。彭池带着林珑扶着温大娘上了牛车,一般的猎物李三的两个大舅哥许会惦记,但这牛车却是因是在府衙县城登记过得重要物事,一旦出了事如害人性命,所以两人不敢打什么主意,这头黄牛生的健壮,毛色略带金黄,十分温顺,像极了李三这一家四口人,林珑对李三的小女儿更是喜欢,那个小姑娘虽然有些干瘦,少了三分可爱稚气,但一双大眼睛灵动异常。于是李三媳妇娘家人一次来李三家祸害,一把把小姑娘推到在地,磕伤了手,气的林珑上前一人指着五六个人,把他们骂出村子。
小女孩叫李思齐,他们还有个儿子叫李正源。正源思齐,君子行道。刚走不久,就看到了里正在粘贴告示,前面出村的村民全都和里正打声招呼,里正和颜悦色的一一回应,没有丝毫不耐,彭池不由自主露出微笑,其实这段时日他也多次叨扰里正,此人颇有君子风度,毕竟是村中少有的读过书的人,对于行为不检的些许村民,他也会骂人,大声说话,对于学习过《礼记》的彭池犹如天地躬身的拜礼,里正同样会躬身一礼。君子豹变。彭池上前行了一礼,里正放下手中的东西还礼,笑望而别。林珑看着两人举动面露疑惑问道:“为什么你们什么话都不说呢?”彭池笑道:“有一句话叫做一切尽在不言中,看似我们没有说什么,其实我们知道所知所想。”林珑摇着头嘟囔道:“真麻烦,不懂,不懂啊!”彭池正色道:“同道中人。”林珑噗嗤一声笑道:“你要做老夫子?不练武了。”彭池疑惑道:“练武,修道之人应该更讲道理才对。”林珑恍然点头,忽然狡黠笑道:“那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彭池看着她,林珑神神秘秘小声道:“唯女子与与小人难养也!”彭池呆楞片刻,忽然笑道:“道理有两种,一种是自己的,一种是天下的,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林珑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看着远方出神。深思人和事,体味其中辛。林珑豁然开朗,原来一切只在一个理中。彭池见此,微微轻笑,笑容温暖。
月灵宫三人旬月已经来到百节山,远在数百里之外看去,神茶感叹道:“这百节山固然名副其实啊,真的是一层一层的,我还以为会是寿桃的摆法,现在看起来,像是寿桃堆在墙角的样子。”月灵宫点点头道:“确实,真的是一座很奇怪的山呢?”受昭却是神色微变,说道:“走。”两人应声慢慢朝南边走去,却是离那百节山渐行渐远。月灵宫忍不住道:“宫大人,我们不登上去看看吗?”受昭平静道:“不登。”月灵宫心疑暗想:到了门前不入家门是什么道理。终究还是闭嘴不言,许是宫主高深莫测之举,顿时想起路上的一件事:路过高阳县时,他们偶然遇到两人,一人为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人是三尺幼童,看上去普通一对爷孙,两人神色漠然,如同不惧生死的义士,神茶和月灵宫只觉得两人古怪,修道界也有一句俗话:出门小心老人,小孩,和尚,道士。所以月灵宫对二人有些提防,不过两人和三人一起入城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过走出几步,受昭忽然停步,神色古怪道:“有点意思。”而后径直转身朝那两人的方向走去,两人跟上,神茶按捺不住问道:“宫主,怎么了,那两人真的有古怪吗?”受昭淡然道:“有。”神茶翻了个白眼问道:“什么古怪啊?”受昭喃喃自语道:“该是那句话吗?”神茶竖起耳朵听不明白,也没了兴致。月灵宫兴趣不大,心道:别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三人一路而来没有看到两人,却是来到了一座庄严道宗门派,三人闲庭信步,亦未惊扰任何人,一番查看,整个道门之中只有不足百人而已,三人扫庭院,四人浇莲荷,七人守山门,十人做课业,七十七人在修行。月灵宫心动一动,还有一人不在此方人中,他带着莲花冠,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在三人面前晃了数次,他再一次出现在三人面前,连神茶也发现不妥,年轻道人挠了挠头,打出个稽首,声音柔和笑道:“无量寿福。”月灵宫,神茶顿时眼前一暗,手脚全无直觉,浑身好像只剩下自己的思想还能叫她知道自己没有死去,如此这般,月灵宫从未体验过,她在一片漆黑中,茫茫四顾,忽然白光乍现,眼前景致依旧慢慢映入眼中,月灵宫,神茶一人神色凝重,一人面露欢喜,只是二人一见年轻道人,立即做出防守举动,道人轻轻一笑,转头看着月灵宫手中的后土浮沉剑,问道:“小丫头,你这把剑从何处的来?”月灵宫微微看向受昭,只见她点了一下头,月灵宫心中一松,恭敬回道:“回前辈,这是我们在河里捞起来的。”年轻道人额了一声道:“这里是小道修行之处,三位如果无事就早些离开吧!”随后他又说了一句:“当然想留下来看戏也无不可。”神茶和月灵宫已经心神恐惧,微不可查将自己藏在一脸淡然神色的受昭身后,年青道人摇头一笑,不在言语,他神色庄重而去,受昭毫不犹豫随行,两人随同,月灵宫看着这一幕,心中飘过一句话:靠山山倒,何况人乎?顿时打起精神,心中忽然疑问:如何才能洞悉一切破绽,答案分明:当目不能视,为心而,她不由闭上眼睛,眼前漆黑如刚才那般,忽然有水滴“滴答”,滴水汇聚江河,她顿时如坠暗河,那声“滴答”若隐若现,月灵宫挣扎而去,那水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忽隐忽现,难以捉摸,月灵宫感觉疲惫万分,心知如此定然不行,于是她顺水而行,却紧紧盯着滴水声,“滴答”一声转瞬即逝,她看到那水滴落在暗河之中,滴滴水珠有转瞬即逝的一点星光,为何有光?为何有光?顿时四周有光投入,那滴水无所遁形,月灵宫一把抓住,她眼前又是一黑,睁开眼已经天朗气清,她笑容满面,忽然发现自己浑身是伤,她吃痛一声痛哼站立不住,顿时瘫坐地上,换了口气,她不在犹豫抽出回生符,一把捏碎后,道门所有灵生之气化为一道道绿色气丝灌入躯体之中,只见一道道绿色在她体内如电网铺开,看在几人眼中,顿时一阵阵惊异。神茶抿唇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正是一老一少,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这两人现在模样真的古怪,幼童头上长有龙角,浑身麟甲,而老人却是一身树皮,是一头树妖。月灵宫起身,忽的瞧见那两只死去多时的魔物,只觉得遍体生寒,立即询问:“这是怎么了?”所问之人自然是神茶。神茶走近小声告诉她:“我们刚刚到这里,你就闭眼盘腿打坐,宫主大人说你心境突破,而这两个怪物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我们进来了,看见那个道士前辈,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地方的方话,那两个人一个浑身冒出麟甲,头上伸出角,一个我就不说了。然后一就突然站起来,闭眼说什么“破绽”然后就和她们缠斗在一起,最后把这两只魔物杀了。”她一副紧张的神色,眼中却有精光闪烁,随后神茶又问道:“还痛吗?”月灵宫将后土剑握在手中吃力站起,摇摇头。侧头看着两人,道人挥挥手笑道:“无需多礼,只不过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提携而已。”月灵宫一面腹诽道人脸皮真厚,一面恭敬道谢:“多谢前辈赐予的机缘。”道人大笑,如同这一声谢乃是意外之喜,更是无价之宝一般,月灵宫正疑惑,受昭淡然道:“此事已了,当去。”她说完向前而去,两人立即跟上,那道人笑着上前说道:“我送送你们。”忽然他神色古怪至极,一拍脑门嘀咕道:“刚刚是不是又有仙人来过了?”此话一出,受昭止步看了道士一眼,随后三人轻轻离开。这道士大袖一挥收了两个妖孽,敕声“离”,道门之中的紫炉中的敬神香才缓缓冒出青烟,道士松了口气,进入大殿之中看着那尊头戴莲花冠身批法衣的真武神像,道人久久不语,如磐石般站立很久,道人吐出一句仿佛远古而来的沧桑声音:“十万百万面,同神不同尊。”道人架云远去,才至人间四月,便离凡尘万年。
神茶神色欣喜,跟上受昭问道:“宫主,那道士最后怎么了。”受昭淡然轻声回答:“给了他一点点小小的告诫,他如果识趣应该已经回去了。”神茶又问道:“为什么要告诫他呢?”受昭回答:“既然你们都已经知晓仙人下凡,那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神茶和月灵宫凝神倾听,受昭娓娓道来:“创世真灵,在无尽虚空堆砌起我们所处的这个天地,其实已经将整个天地的雏形构成,分七十二重天,并非什么人在中间,上天下地,凡尘人间是最高的一层,这就如塔一般,倒悬天地,翻天覆地,所以每一层比上一层大。只是。”受昭微顿,神茶与月灵宫两人一凛,没来由的只觉得周围大势明显,如同顿时两人进入云深雾绕之处,神茶结巴唤道:“宫,宫主。”
受昭对两人境况熟视无睹,她以星辰为眼,目睹,两人如点点星火,此刻可借风势,神茶有些担心,半缩在月灵宫身后,后者安慰道:“没事的。”心中有些胆寒,手握着浮沉剑,几刀不觉加大了三分。为看清前路,她闭眼敕道:急,顿时眼中一片漆黑,却见天地幽暗,有一道金色日子汇聚其中,却不见身体有任何异常,只觉得观人见物,多有意思,她心中一惊,破口而出两字:“文远?”受昭闻言微微一笑,而后一挥衣袖,有道星辰暗淡三分,如同神魂归来,受昭方才说道:“我们这些真神,在这天地之中如同高塔的根根支柱,有些远古大凶是主要的立柱一般,所以我们万年以来一直被压的难以置信,尤其近前面,你们人家诸子百家,每一脉,每一家气运如山,而我们也渐渐明白创世先灵似乎已经放弃了此间天地,所以我们一个个的冒出来,一来拯救此间天地,二是想脱颖而出,成为此方天地真正的主宰。”月灵宫问道:“那为何文运之气会汇聚再我们二人身上。”受昭笑道:“这天地诞生主要是供凡人群居,所以许多事不能只由些那些百家之人自行其是,你见过小小的塔顶有分百角的?”月灵宫摇摇头。
受昭淡然道:“既然如此,我们要降凡尘,分角定界,而契机在那里!”受昭抬手伸出纤纤玉指指向东方,月灵宫皱眉思索:所指东方,有大秦,远山,彩云近十余国,偏一些还有大离,琉璃等等,受昭又慢慢说道:“界定国家,如打下定龙柱一般,气运就此稳固,不会四处乱窜,试想你们会不远万里去两界山,万神海域传道吗?”两人摇摇头,两界山分两界,人界与妖界,因此两界山的人界还算安定,但是临近万神海域的就没有这般安宁,海兽的凶残较之妖兽难分伯仲,彼此之间亦难分对错。月灵宫轻叹一声心道:“也许就是修真界的那一句话吧:人妖之间没有对错,只有强弱。”于是她问道:“宫主大人,你将文运灌入我和神茶体内,是要将我二人当做几颗钉子吗?”受昭淡淡一笑轻声道:“正是,不需要担心什么,万年大事已如高屋建瓴,势不可挡,我废了如此大力气自然要为我这一方考虑,但到了此处才发现天地之间的大势只有儒释道三家鼎足而立,所以我别无选择必须在他们降临之前多捞些好处,不然就真的是愚不可及了,不过有个人更是愚不可及,也让我有丝丝钦佩。”神茶笑问道:“宫主大人,是谁啊?”受昭神色淡漠的鄙她一眼,平静道:“已经消融的人,管他做甚。”传言天地之间有剑主,用剑之人皆是其奴。天下何以有剑,只因天下太平。三人止步正是日头西斜,原来已是第二日黄昏,神茶轻呼道:“终于到了。”举目四望,只见眼前乃是一座绝壁高山,高耸入云,神茶问道:“宫主这是百节山另一侧吗?”受昭淡然回应道:“是。”月灵宫忍不住问道:“宫主大人,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而不直接登山?”神茶亦是如此,她点点头,望向受昭。受昭平静道:“来此,封山!”两人愕然,回过神来,只见受昭前面云雾翻腾,化作百节山的模样,接着她手一挥,只见万人从山中被抛出,只因在背不见人影,但那些在山中开辟洞府的修士,一个个,却被吓的不轻。山中有一个小宗门,是黑莲宫的势力宗门,名叫百节派,为大魔宫之下最具实力的宗派,主修剑道,自从千年前,开宗祖师偶然在此发现一个洞府之中有剑意纵横,并领悟剑意,所以在此开宗立派,宗门人数共上万人,想不到,既然被人一挥手如拍苍蝇一般,被扇下山去,除了几个倒霉没有及时施展轻身之法被摔成重伤,其余人离开百节山已经施展功法护体,全然无事。派中的元婴期老剑修看着如烟飘散的百节山浑身颤抖,语无伦次道:“老祖百年前的猜测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