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人之子
崔东兴有个富可敌国的女婿，但还是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幽深的林道浸染了书香，走在这里的人自然而然得到宁静。
崔妍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在沈家她是不会下厨的，只有到自己娘家，她就像找回曾经的自己，有兴趣弄点什么。
沈时安和权寅到的时候，她就是这副形象。崔媛忙帮她把围裙摘了，“姐你也是，每次回家就想着给爸妈做点什么，怎么劝都劝不住。”
她小声问崔妍，“时安怎么也过来了？”他在这，还怎么给权寅下马威。
“我也不知道啊。”崔妍差点把自己叫权寅过来的目的给忘了。
她本来想板着脸面对权寅的，但是一看她爸的脸已经够难看了，难看到她不敢再摆脸色。
权寅好似无所察觉地大方叫人，把礼物送上后就坐在一边，彭娇偷偷看她，等她看过去，她立即说，“你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谢谢。”权寅微笑，看来这位表妹该吃的瓜都吃到了，就是不知道她在家里怎么说的，这个姥爷脸色够难看的。
“时安你结婚怎么这么仓促啊？”崔东兴皱眉问外孙，“没听说你们谈恋爱就要结婚了，不是你爸逼着你结婚吧？”
早有好事人告诉他他外孙媳妇的特别，他表面说那是他沈家的事，他不管，其实内心很不满，平常人家结亲也讲究个门当户对，沈家选这个私生女当哪个门对哪个户？
“不是。”沈时安解释，“也不仓促，我认识妞妞很久了，之前一直没机会，正好她要相亲，我就毛遂自荐，两个人谈得来就决定结婚。”
“妞妞真的是你小名啊？”彭娇凑过来小声问，她还以为是网友起的花名。
“我虎年生的，家里人叫我虎妞妞，喊着喊着就变成妞妞了。”权寅回道，她就听着沈时安在那里扯，说他很久以前就喜欢自己，说的跟真的一样。
“小权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蒋云霞问权寅，得到回复后点头，“学历还是不错的，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现在是独立策展人。”权寅解释，“自己开了个工作室，不是很大。”
“小年轻脾气都大，不喜欢受人管，就想自己开公司自己做主。”彭忠泽在一旁说，“家里供着开销，开个公司说出去好听，免得无所事事只会玩乐。”
“你少说两句。”崔媛瞪了一眼丈夫，姥姥姥爷说两句，沈时安不会往心里去，姨夫要多嘴，沈时安不会给面子。
“权寅啊，姥姥姥爷和姨夫都是当老师的，严肃惯了，你别往心里去。”崔媛见权寅本人，完全没有网络上说的烟视媚行，不正经样。
坐在那姿态优雅，落落大方。
怎么看都是家教很好的女孩子。
这要不说，谁敢相信她是一个私生女。
郑语萍不管教女儿，权静还是要管的，她也是正儿八经大小姐出身，教养的权寅，放到哪都挑不出错来。
崔东兴问沈时安去过岳丈家了吗？其实就是隐晦表示不满，沈时安笑说还没正式开始走动，“妞妞第一次上门就是到您这来了。”
“那怎么行，谈婚论嫁男方应该先上门的，以示看重，这样太失礼了。”蒋云霞立即皱眉，“你赶紧找时间去小权家里拜访。”
“按说你奶奶应该是最讲规矩的人，不知道你的婚事怎么弄得这么仓促别扭。”
“奶奶说让我自己看着办，我急着结婚，有些东西能省就省了。”沈时安解释。
“问题是这么急干什么？”彭忠泽随口一说，“难道是先上车后补票，担心肚子大了结婚不好看？”
一家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权寅小腹。
“没有的事。”沈时安伸手揽住权寅的肩膀，“是妞妞太受欢迎了，我得赶紧把她娶回家才放心。”
“表哥你真是铁树开花。”彭娇被肉麻的竖起大拇指，没想到沈时安谈恋爱是这个风格。
崔东兴始终没有给权寅好脸色，没有主动问话，视若无人，屋内安静下来就气氛尴尬，其余人只能不断说话，沈时安脸上渐渐没了笑容。
崔妍看出来儿子心情不好就忐忑起来，觉得自己叫权寅过来吃饭是个错误决定。
因为权寅看起来一点不受崔东兴的情绪影响，怡然自得不像是第一次上门的人。
沈时安吃完饭就要走，说自己还有事，其实就是不满姥爷对权寅的态度，蒋云霞为了缓和气氛就说，“你们来吃饭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我和你姥爷什么都不缺，就盼着你们能多回来吃饭。”
她拆开权寅带过来的礼物，“哎呀，这是拓片。”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去寻拓片过来，你又不懂，白浪费钱。”崔东兴听说是自己的心爱之物也不太高兴。
“这不是我准备的，是妞妞准备的。”沈时安说，“我说我准备好了，但是妞妞还是亲自准备了两样东西送给你们二老。”
“我看到崔老发表的文章提到十钟山房印举，正好我家有些簠斋先生流传出的藏品，就拓印了几张，新拓的不值钱。”权寅解释。
“新拓片不就是工艺品。”彭忠泽失笑，“投其所好也要讲究方法，多花几个钱总能找到真的。”意思竟然是权寅舍不得钱送真的。
他和崔媛都只知道权寅是个私生女，想当然以为她经济上不阔绰。
“这小钟拓片还挺精致的。”蒋云霞举给崔东兴看，“咱们在博物馆看过，印在书上小小的，这么看花纹很清晰。”
崔东兴接过来细细看，“这真是你拓的？你家有这钟的实物？”
“哎呀，怎么送礼物送钟啊，太不吉利了。”崔媛惊呼。
“你闭嘴。”崔东兴瞪一眼女儿，“你懂什么，如果是送这种古钟，我巴不得人天天给我送钟呢。”
“那个不能送人的，家藏品，如果您有兴趣的话，马上会有一个展览，您可以去看看。”权寅微笑。
“等等，你姓权。”崔东兴想起什么，抓着权寅的手，“权康你认识吗？”
“权康是我爷爷。”权寅不露声色想挣脱手。
没想到崔东兴更激动了，“你就是妞妞，原来是你这个妞妞。”
他一下喜笑颜开，全然不复之前的严肃，“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
他拉着权寅进自己的书房，拿出一张合照给她看，“看，这是你，还记得吗？你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你爷爷去琉璃厂寻摸老东西，我还抱过你呢。”
权寅一看真是自己，“我不太记得了。”她记得小爷爷带她去琉璃厂，但是不记得见过崔东兴。
“你不记得正常，当时才多大点的人。”蒋云霞跟着进来，“当时你小小一个，牵着你爷爷的手，从街头走到街尾，还说爷爷身体不好，不让爷爷抱，乖的不得了。”
“从我认识你爷爷起，他嘴里只有金石收藏，没听过他在意其他。但他人生的最后几年嘴里就只有你。”崔东兴感叹，“他说你聪明，贴心，学那些老东西很快，有你这么个继承人他很高兴。”
“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猝不及防听到小爷爷的评价，权寅低头掩饰一下眼里泛起的湿意，“那我这份礼还是准备的轻了。”
“你能成为我的外孙媳妇就是最大的礼了。”崔东兴乐呵呵让她坐下，“蒋老师来喝茶，其余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别打扰我们叙旧。”
崔妍呆呆坐在沙发上，彭娇笑着和自己妈开玩笑，“看来姥爷很满意这个外孙媳妇，我和时安都得往后靠了。”
崔媛瞪她一眼，让她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想而知，以后崔妍这个恶婆婆是当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