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舅爷爷没了
权家人除了权大,其余人都搬出去了,大舅妈和老公置气,不想跟他一块过了,说要跟着儿子过。
陈娇云说方便女儿上学,她们娘俩住到权寅给权芝芝那房去,让权昊领着他妈去另外一处房产住。
大舅妈原先还嘴硬她还不想跟儿媳妇在一块呢。
但是她住在宅子里热闹惯了,猛不丁一个人住在一套房子里,儿子上班早出晚归的,她害怕。
这个时候她想起来,这些年对儿媳妇不好,只怕以后老了指望不上她,儿子,光看儿子这么多年真就一个女儿就知道他心里向着哪边。
有心讲和又拉不下面子,这个时候又想起自己的死鬼老公,要不是因为他一意孤行,没了那六千万,她至于在儿子儿媳妇面前抬不起头吗?
大舅妈只感觉生活没有意思,看朋友圈老二老三家又是出去旅游又是买豪车,就他们家过的冷清。
妯娌约她出去吃饭,她不愿意,懒得看她们嘴脸。
这家里老老少少都是不成器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么盘算起来,他们家没这六千万也是好事,儿子孙女都照常工作学习,要都像二房三房似的,现在花钱爽快,等到钱没了还不知道怎么落差。
想通了这点,大舅妈就回去老宅子陪丈夫过,让儿子跟他老婆孩子过,省的他在外吃了一顿饭回来还得陪她吃一顿,撑的辛苦。
老宅子的帮佣除了照顾老太爷起居的三个,再有就是陈娇云带走一个,其他就都遣散了,也是在权家做了好些年的老人,权寿让人给足遣散费。
权大没了人伺候,自己弄吃的,洗衣服,其实老太爷那边的阿姨帮着处理一下也不是什么事,但是权大不要,他就自己这么弄,总要习惯的,以后他就是权家的守宅人,还能找人伺候自己?
他会去陪着老爷子散步,晒太阳,给他按背按脚。
权寿浑浊的眼球看着自己头发花白的大儿子,“我的家财已经分尽,没有多余的东西能再给你。”你这般孝心,也是无用。
权大闻言有些伤心,但是他忍住了。“儿子不争气,志大才疏又好高骛远,败了权家这么大的家业,后来又没做好表率,每天只会跟弟弟们争。”
“我不争了,以后再不跟弟弟们争了。”
“时代交叠,风云际会,有人乘风起成了龙,自然有人跌落成泥。”权寿叹气,“旧时王谢堂前燕,也曾飞入百姓家,这都是很正常的。”
“没有人会一直站在顶端。”
“我已经想开了,你也不必介怀。”
权寿对儿子说,“郑家起来了,他家那三个孩子至少还能保三十年富贵,等我走后,你要多去你姑姑那走动,妞妞小时候是真的把自己当权家人,就是你们眼皮子浅,眼红她得了你小叔的那些东西,说话又不谨慎,被她听到,才和你们有了隔阂。”
“但凭着姓权这一条,她总不会看着你们穷困潦倒不管,当然你们也要识趣,比起无休止的索取,我希望是后代中出了有能力的人,让她帮着托一把。”
“我们老人留下的这点香火情,用一点少一点,要用在刀刃上。”
权大哽咽着点头。
大舅妈回到家看到丈夫自己弄吃的自己清洁,心里不舒服,“你生下来哪干过这个,这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以为是阿姨故意冷落权大。
“我们早就是落架的凤凰,还真把自己当盘菜。”权大苦笑,“什么身份就什么待遇,咱们家也就比普通人稍微宽裕一点,还摆什么架子。”
“这些有手就会做,我也能做。”
大舅妈自然不能让权大做,她做,只是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做的还不如权大,还得权大照顾她。
两口子吵闹了一辈子,到这时反而有些温情在。
权寅回家看权寿,走在庭院里觉得很安静,从前每次来这里都觉得吵闹,即使眼睛没看到人,耳朵,神经,总能捕捉到这里有很多人。
权寅是觉得挺安静挺好,但是有点怕权寿不习惯,所以一进门就说人一下空了,冷不丁挺不习惯的,“其实也没必要那么赶。”
“让二舅三舅轮着回来陪你住几天?”
“他们现在离了我的管束,又得了一大笔钱,乐得找不着北,叫他们回来反遭埋怨。”权寿笑盈盈,“人都走了好,耳根子清净,不然我总听到他们嗡嗡嗡,休息都不好。”
“你来的正好,我把原先宅子的平面图找出来了,我告诉你到时候怎么改。”权寿兴致勃勃地把他记忆中的权府描述出来,让权寅到时候照样子改。
“改好了你就在我灵前上香,我得了信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回来看一眼。”权寿俏皮地说。
“为什么要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啊,你就想看宅子,不想我啊。”权寅噘嘴。
“你不害怕?”权寿问。
“我为什么要怕你?”权寅开始卷画卷,“到那个时候,我只会想你。”
“妞妞,真是个好孩子。”权寿感叹,“等我走了,你就在廊下挂两个黄铜铃铛,当两个铃铛都响起来,就是我和你小爷爷回来看你来了。”
“我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权寅哽咽,“我不想你死。”
“爷爷老了,到年纪了。”权寿拍拍她的肩膀。
权寿是在一个午后安然去世。
那天权静在家怎么坐都不舒服,心里不安就想着去权家陪老哥哥坐坐,到那后阿姨说老爷子在睡午觉。
权静问睡了多久,人老了觉少,若白天睡多了,晚上就起不来了。
权寿的习惯午睡就是在躺椅上睡,也许真有感应,明明人躺在那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但是权静进去就开始腿软,眼泪无知觉的流下来。
把阿姨吓了一跳,要去搀扶权静。
权静指着摇椅,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呃呃声。
阿姨过去轻声唤醒,叫不醒后去摸权寿的鼻息,然后往外跑着喊护理进来。
权寅回来不算晚,权寿正在穿寿衣,她要进去看一眼被人拦下,“现在不好看,等入棺了再来看。”
权静哭的不成人形。郑望龙告诉权大一些丧礼流程要注意的地方,“你爸当年也是锦城响当当的人物,虽然最后这十几年不常在外走动,但是这最后的事得给他办体面了。”
“你只管往好了办,钱的事不用担心。”
“姑父,我知道你想给我爸抬场面,但是权家已经是这种情况,没必要往豪奢走,我就把我爸预留办后事的钱全花了,这样,他应该会满意。”权大忍着悲痛。
“不讲究排面,但是不该省的绝对不省。”
“那行吧。你是孝子,你做主,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使唤郑灏。”
权家自发家起就是儒商,好金文,文名比商名更重,所以丧仪办的古朴雅致,权寅是本家孙女,戴孝和郑灏不同。
沈时安过来吊唁后走到权寅身边,“大舅爷爷能在睡梦中走,是好事。”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难过。”权寅本来止住的眼泪看到沈时安后又流出来,沈时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别针,别到权寅孝衣下的衣服上。
“奶奶说的,你要在灵堂守夜,去寺里请了一个别针,不是防你大舅爷爷,是怕有别的东西过来凑热闹。”沈时安小声说。
“那,那我大舅请的道场是道士,会相冲吗?”权寅担心。
“没事,他们矛盾没那么大。”
郑语萍得到丧信,人却没来,让宁海则来的,宁海则来了就道歉,郑语萍孕反严重,实在下不了床,等生了孩子再来给大舅舅磕头。
郑望龙气的又要发脾气,让郑灏眼疾手快的招呼下去,“爷爷你在这家生气,丢的还是自家的脸。”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糊涂女儿。”郑望龙气地颤抖,“娘亲舅大,她妈就生了她一个,现在是她亲大舅死了,她就是抬也要抬过来磕个头。”
“何况你昨天才去看的她,她是孕反严重下不了床吗?”
郑灏难以开口,“她对这一胎看的重,怕来灵堂冲撞了。”
“大舅舅能理解的,舅爷爷也不会怪她,都知道她是什么人。”
“气死我算了。”郑望龙捂着胸口,不舒服。
郑灏扶着他去吃药。
不多时这家的女眷都知道郑语萍怀孕了。
【都五十多了还生啊?】
【听说怀得双胞胎。】
【还没办婚礼吧?】
【说春天办的,可能怀上孩子就推迟了。】
【真了不起,看她老公也平平无奇,就这么爱吗?】
【再爱我也不想这么大岁数生孩子,我看她就是没吃过苦,所以给自己找苦吃呢。】
……
众人八卦的声音在权寅的眼神看过去停止,等到权寅转过头,她们又开始议论。
权寅生气,倒是没那么伤心了。
周庆也烦这些人,她们议论会避着郑望龙和权静,会避着郑灏权寅,就把他给忘了,被迫听了一耳朵对他妈的非议。
“等会妙姐过来吊唁完我就跟她走了,明天再来。”周庆去跟权寅说。
“明天也别来了,等下葬那天再来。”权寅拍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我们都习惯了不是吗。”
摊上这么一个妈,到哪都避免不了被议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