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定亲
“磊磊，好吃吗？”苏烟吃着馒头，还不忘逗外甥。
“好次好次！”
赵磊一边抱着馒头啃着一边点头。
嘴里含混不清，嘴边有不明液体在流窜。
“你个小贪吃鬼，没人和你抢！”
苏烟掏出手绢给赵磊擦了擦嘴角。
“都吃啊！干啥呢！”看刘桃花和苏兰不动，催促。
苏烟知道，从小养成的性子，要想彻底改变那是说笑话，但是明知道以后的磨难再不做出改变那就是缺心眼。
她决定以后面对欺辱自己的人和事就顺心而为，不再瞻前顾后怕这怕那。
都是三根筋挑着个头，谁怕谁？
她爷，苏大年，就成了她的第一个挑战对象！
要搁在以前，苏大年早就发脾气骂人甚至动手了。
甭说是馒头，最后怕是连野菜团子都不让她们吃。
今天的苏大年居然没反对，只是抬头看了苏烟一眼。
几口把馒头吃了，又把碗里的菜糊糊喝了，抹抹嘴就起身出去了。
很快，外面就传来收拾柴禾的声音。
“你爷吃这么点……不饱……”
刘桃花嗫嚅，就要把馒头放回去。
“他今天不饿！”
苏烟没好气，馒头挡着微勾的嘴角，觉得有些事做起来也不是那么难。
可不是没吃饱吗，之前哪顿不得吃两个大馒头三四个菜团子，还有三四碗野菜糊糊。
那时候的人肚里没油水，饭量都大，更别说苏大年这样的壮劳力。
这时候的农村，农忙的时候都是尽量吃点好的，要不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熬累。
农闲的时候就糊弄着吃点，不干活吃那么多干什么，浪费！
他们家的饭食算好的了，起码苏大年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饿点也好，做了错事还不能呲他两句啦？
让他理直气壮的苏烟心里也不乐意。
苏烟竟然忽然有种云开月明的感觉，豁然开朗。
“娘，你以后也要吃点好的，我嫁了人，家里就只剩下你和俺爷了，地里的粮食够吃了。”
苏烟抓住刘桃花拿馒头的手，往她嘴边靠了靠。
看她终于小心翼翼张开嘴咬了一小口才劝道。
不说还好，苏烟这样一说，刘桃花和苏兰又开始抹眼泪。
“好了，日子是人过的，再说林振国也不错啊，你们哭什么？”
苏烟看着娘和姐姐，很无奈，自己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遇到事就只会哭？
看来重生一次，自己的性格也改变了不少。
“你们要是想让我难过就继续哭！”
看软的不行，苏烟只有来硬的。
“吃，我们吃！”
刘桃花和苏兰哽咽着咬了口馒头。
满满的麦香在口腔里蔓延，她们却食不知味。
反而苏烟把那一小块馒头吃了又喝了一碗野菜糊糊。
天已经黑透了，赵平安来接苏兰母子回家，苏烟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头。
“姐，别担心，没事的。”
摸了摸已经趴在赵平安肩头睡着的赵磊的头，给他掖了掖包着的小被子，苏烟安慰情绪低落的苏兰。
“嗯！”
苏兰又开始掉泪，抓着苏烟的手。
“我后天早点过来，你……要好好的！”
“好！”
苏烟重重点头，看着赵平安：
“姐夫，好好照顾我姐，你要是再敢欺负她，小心我挠的你满脸开花！”
赵平安惊诧的看了一脸认真的苏烟一眼，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身边是亦步亦趋不时回头的苏兰。
苏烟怔怔地看着姐姐一家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远远还有声音传过来：
“哎，你妹受刺激了？我怎么感觉和变了个人似的？”
“能不变吗？那么好的一个人，摊上这样的事……”
声音渐行渐远。
经历了这些事，苏烟以为她还会如常失眠，却一觉到了天明。
也许是太累了吧，苏烟想着。
不管怎么说，睡眠质量好了身体也轻松，心情也没有差到哪儿去。
今天是个大晴天，地里的庄稼都收割晾晒归仓了，新的庄稼也已经种上。
农民忙了大半年，得到了暂时的空闲。
今天，是苏烟和林振国定亲的日子。
由于是父母之命，再加上这桩亲事成的也不是很光彩，一些事情就显得非常仓促。
一大清早，苏家院外就聚了乌泱泱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哎吆，这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就该着是咱振国和烟儿的好日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烟不用看都知道，这是赵花枝她亲妹子赵槐花。
三村五乡有名的媒婆，保媒拉纤号称第二不敢有人称第一。
那张嘴真是能把死的说活了，一般人都不敢招呼。
苏烟家是渤海边盐碱地里的一个小村子，叫大码头村。
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穷，很穷，以前饿死的人不在少数。
越穷的地方风俗陋习往往就越严重，人们对不遵守的人也就更加严苛。
男女结婚都得走一系列流程：
女方第一次到男方家叫“认门”。
婆家满意要给“相钱”，过年过节去要给“看钱”。
六月六、中秋、过年男方要去女方家送传统的节礼，什么一瓶酒两盒烟三个杏四个桃……
各有各的讲究……
定亲要有定亲钱，要买衣服等。
结婚更不用说了，要有彩礼钱，还得置办习俗里规定的各种物品。
反正要想娶个媳妇不说是倾家荡产那也得伤筋动骨。
如此的情况下造就了很多老光棍。
也有了“换亲”的产生，那就是另一番操作了。
不是换亲的婚姻，如果流程欠缺，人家不会说男方怎么样，只会传女方不要脸，上赶着找男人……
这对于女孩子都是致命的伤害，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而苏烟现在就是省略了好几个步骤，直接到了定亲这一环节。
将来要面对什么不言而喻，这也是她跳河的原因之一。
此刻，苏烟就站在院子里，在一群看热闹的人的注目下，没有丝毫准新娘的羞涩。
定定地望着媒人走进了院门，后面跟着赵花枝，胳膊上挎个红包袱。
苏烟知道那里面有一床粗布被面，二斤水果糖，两包糕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别说苏烟是个高中生，还是有工作的人，就是没一点文化只会土里刨食的闺女定亲，也不会如此寒酸。